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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京参加童子举,是乔时为的第一次“远行”,晨时动身,未及晌午,便已行在东京城长街闹市中。
乔时为牵着三哥的手,迎着熙熙攘攘,举目只见接连人影自眼前晃过,挡了个全
父亲忽从身后将他举起,稳稳架在肩上。
嗬——
长街两侧阁楼珠帘绣户,一步一铺,铺铺不同,翠华琳琅,金光耀目。
瓦巷里,茶楼酒肆丝丝乐声漫出,争相催人忘忧。
不远处,宽敞的御街上,骏马雕车驰骋如织,不知里头坐的是哪位贵人。
楼楼檐下挂灯笼,到了夜里不知是何等的光彩。
皇都之繁华,确实能激起人的少年狂心,纵是乔时为也不免浮起了一丝豪情壮志——千古江河立潮头,一介青衫万户侯。
果真是富贵迷人眼。
“时为,瞧见了吗?要不要再举高些?”父亲问道。
“够了够了,都见到了。”按父亲的六尺身高[1],若是再举高些,乔时为就要磕到店家的招牌了。
不多时,父亲领他们俩进了一间门面雅正的客栈。
刚进大门,掌柜的便上前笑迎,命店小二奉上净手的热水,道:“乔监当又入京办差事了?这回住几日?”
乔仲常摇摇头,趣说道:“纵是御用的灶头,也有抽火洗锅的间档,不能总是干瞪两眼一直忙活。”
他倚在柜台上,指指两个儿子,随口一说:“这回是领儿郎来参加国子监的选考。”语气里掺了几分不经意,偏偏“国子监”三字落了重音。
那掌柜是个极会奉承的,当即大诧,上下打量乔见山、乔时为,啧啧称奇,言道:“两位公子,一个少年如玉,一个神童临世,一等一的天才踔发、才气横出……某有句出格的话,不知当不当讲。”
“掌柜且讲便是。”
“某想说,果真是‘有其子必有其父’呀,二位公子往后的前程,定在乔监当之上。”
两人相对大笑,乔仲常脸上尽是自豪之色,像个甜透了的桃子。
乔时为暗想,果真是皇城脚下的巧掌柜,心思透,见识广,不过几句话,就知晓了他与兄长参加哪般考试。若不如此,是说不出这番奉承话的。
乔仲常问道:“客栈可还有空余的客间?要两间清净的,若是能成一套是最好了。”
“别人来问,自然是满客没有了,乔监当也省得会试刚过,成千上万的举子还稽留在京,等着贡院张贴杏榜。”掌柜的低声言道,“乔监当问,纵是没有,也需给您腾出几间来……正巧后院二层有个套间,远离前街,很是清净,便安排乔监当与两位公子住那里罢。”
“有劳了。”乔仲常拱拱手。
乔时为明白,父亲能被如此厚待,不是因为他的官职,而是因为他经常出入户部,在卜云天手下做事。
……
套间一厅两室,乔仲常以客厅矮榻为床,将就几晚,把房间留予兄弟二人。
乔时为推开窗户,一簇含带雨露的杏花伸进来,娇粉如雪,暗香浮动。
一场功名之争,赋予了杏花别样含义,频频出现在文人墨客笔下——成者称其及第花,败者叹其开得太幽深,杏园无路,唯有墙头一支探出来。
为何不多探几支,多留几人呢?
这杏花真是不懂事。
乔时为暗诽,倘若诸位文人前辈知晓,自己怀才不遇、满腹辛酸写下的“一枝红杏出墙来”,唯有“红杏出墙”被后世人津津乐道,还叫嚣着“红杏关墙中,半枝不许探”来裹挟女子……他们会如何作想呢?
会不会悔不当初把这句话烂肚子里呢?
正巧三哥进来,看见小个头踮脚扶窗赏杏花,笑称道:“五弟独享这‘杏花探窗来’,好兆头呀。”
“是呀,好兆头,恰春光,正明媚……天时使然,理应如此。”乔时为笑应道,“这样大一株杏花,三哥房里见不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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