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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之后,姚培宇一直在家安心静养。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姚培宇坐在阳台的摇椅上晒太阳,午后慵懒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他家那只白色的猫,年纪已经很大了,它整天睡觉,特别不爱活动,现在正蹲在老人家的脚边儿打呼噜。
卧室内王丽珠躺在床上已经一年多了,她是因为再次脑梗导致的偏瘫,现在说话也不太利索。更不幸的是她这几年的白内障愈发严重了,一只眼睛已经失明了,另一只视线也不太好,眼前总是模糊不请,但是她的耳朵很好使,掉根针在地上她也能听得见。
在她没有偏瘫之前,她还嚷嚷着要去眼科医院做手术,但是不期而至的脑梗,把她彻底困在了床上,她完全失去了自理能力。眼睛的好坏已经微不足道,姚锦初和姚锦熙对她是否能看到东西,从来漠不关心。
保姆李嫂是一个矮个子中年农村女人,她精壮利落,长着黑黝黝胖嘟嘟的一身肥肉,打眼一看,不禁让人想起东北森林里的黑色野猪,健壮朴实。
李嫂是姚锦熙给母亲请的第五个保姆,前面四个都被王丽珠骂跑了。王丽珠虽然说话像嘴里含了热茄子一样不利索,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强势的性格依然如岩浆般炎热,叽里咕噜的骂保姆还是可以做到张口就来。有三个保姆被她骂的当场甩手走人,另外一个保姆的脾气和王丽珠半斤八两,两个人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相互之间一顿爹妈祖宗问候,把王丽珠气的直翻白眼儿,当时如果不是姚培宇硬生生的地把保姆推出门外,说不定那位骂技高超的保姆会把王丽珠当场气死。
李嫂的工作其实不麻烦,她不需要出门购物,一切的生活用品都由姚锦熙来安排。她的工作就是负责照顾王丽珠,服侍好她的吃喝拉撒睡。天气好的时候,她会给老太太穿上衣服,把她挪到轮椅上,推到阳台上晒晒太阳,到客厅里看会儿电视,或者各个房间转转。
王丽珠已经有近一年的时间没有下楼了,李嫂的能力只能把她从床上弄到轮椅上。至于再把王丽珠弄到楼下,非三个大劳力是解决不了的。
老两口吃饭挺简单,他们两人喜欢喝粥,李嫂早晨七点钟起床,首先熬上小米粥,然后伺候王丽珠洗漱。他们三人早饭基本上一成不变:煮鸡蛋、小米粥、小咸菜和馒头。
李嫂是一个不挑食的人,吃饭的时候,只见她甩起腮帮子,一口一馒头一口咸菜,风扫残云般迅速,粗茶淡饭她能吃出山珍海味的感觉。她把小米粥喝的“呼呼”生风,鸡蛋得吃两三个,一个鸡蛋都不够她塞牙缝的。她就是沙漠里的一棵胡杨林,健康茁壮,生机勃勃,她的吃饭风格,让老两口羡慕不已。他们不禁感叹:能吃能睡才是一种幸福!
王丽珠对大喇喇的李嫂,态度出奇的平和温柔,完全没有一丁点儿像对待前几个保姆的挑剔和排斥,他们三个人终于能够和平相处了,令t姚锦熙和李秀英心安不少。
“真的是一桩怪事儿啊!前几个保姆都是干净利索儿的,哪一个不是手脚麻利?咱妈愣是不喜欢,一个一个都给赶跑了。”姚锦熙一头雾水,“现在这位傻大黑粗的李嫂,倒是和她挺合拍!”
李秀英撇撇嘴巴,一副戏谑的模样说道:“你是没看到咱妈看王嫂的眼神儿吗?”(王嫂是和王丽珠对骂的那个保姆)
“没有!一个住家保姆,咱妈能怎么看?”
李秀英哈哈大笑,“那王嫂像阿庆嫂一样多立正,有嘴有心的一个人!咱妈担心王嫂会对爸抛媚眼儿!”
“狗嘴里不吐象牙!没正形儿!”姚锦熙抬手给老婆一拳,笑骂道。
“信不信由你!”
第九十章让往事都随风
春节前,张忻文从闺女家回凤城了,自从姚培然去世后,她一直在女儿家居住,很少回来。这次回来是因为儿子姚至民的再婚妻子,极力邀请回来过年的。
她的两个孙子大学毕业后,一个去了香港的一家中资企业上班,薪水不错,后来在香港结婚生子,成为了半个香港人。另一个孙子在互联网大厂工作,能力超强年薪百万。可是这个孙子是一个不婚主义者,他宣称一辈子不结婚,谁都不能和他提婚姻的事情,否则他会立马给你脸色,搞得全家人很是头大,张忻文更是急的嫌热锅上的蚂蚁,天天打电话催婚,这个孙子对奶奶倒是很有耐心,但是就是不接招,弄得张忻文老太太很无解。
随着孙子们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加,他们与已经离异的父母之间的紧张关系逐渐缓和,一家人逢年过节都会相聚,倒是其乐融融,张忻文很欣慰。
今天张忻文来到姚培宇家看望哥哥嫂子,她坐在姚培宇家破旧的沙发上,沙发罩子看起来脏兮兮的油腻腻的,显然已经很久没有洗了。斑斑驳驳的茶几,玻璃面已经被划的伤痕累累了。沙发靠背后面装着一块巨大的镜子,是二十年前的客厅装修标配样式。清汤寡水的窗帘,有气无力地吊在罗马棍上,整个屋子毫无生机,到处散发出一种暮气沉沉的气息。
王丽珠窝在床上,斑白的头发散乱在枕头上,她目光呆滞,眼神涣散,缺乏阳光沐浴的脸上肤色惨白,像一块没有光泽的白布。
她看到张忻文情绪十分激动,青筋暴露的枯枝般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在空中乱舞。她虽然还是口齿不清,但是语言表达能力相比从前恢复了不少,现在基本上可以做到和人正常交流。不过她说话给人感觉像是走在泥泞的小路上,每一个字都需要费力地一个个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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