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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能从中听出一小段有点印象的调子,与记忆深处某个讨要硬币的酒馆诗人口中、乡野间老人干裂的嘴边、或教会合唱团的演出里有重合,下一秒就拐向没有听过的方向。
那曲调有些拙劣,却能唤起共鸣,像一首流传广泛的破碎摇篮曲,带着仿佛来自襁褓的谙熟,有从其中熟稔片段跟着哼唱的冲动。
然而脱离直觉、试图找到具体调子时,又不太能将其从各种声音中筛分出来了。就是单纯的普通哼声,经粘膜湿冷的鼻腔流出,不过是巧合而已。
这感觉相当难受,犹如耳边有一只飞虫环绕,却只能在半梦半醒时听到嗡嗡声环绕。
终于有人受够了,他在自己和其他人脸上找到了微妙的不耐烦。
“停一停,不要哼了。”那位修士的目光在每张脸上都停留了片刻,包括看过来的两名桨手,没找出究竟是谁。
大家都显得很无辜困惑,摇头,然后继续低下头,缩回雨披里。
只一会后,他们发觉那哼唱的调子没有听劝,仍低微而持续地奏鸣着。
格林皱了皱眉,湿冷不适状态下本就烦躁,再加上这种行为,更加讨人厌烦。
“别哼了!”
他警告道,确信整艘船上的人都能听到。所有人都暂时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发出的声音被误解,当作那个犯了众怒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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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桨手都暂时停下了动作。
“。。。。。。”粗拙的调子,低微而沉重地爬过耳廓。它还没有停下。
也许是心理作用,空气更冷了,冷得感觉不到身上衣物的保暖作用,水雾不知不觉润湿了衣物,冰凉的的液滴在皮肤表面凝聚,顺着脖颈滑进领口。
克拉夫特钻出雨披,把还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划船的桨手按回船里,压低身位环视周围水面。
同时的另一边,神父向修士们打了个手势,抓起始终没动过的一个防水包裹,拆出其中物品,踩着踏板拉开亚麻和金属丝绞成的弦,搭箭、抵肩完成准备,等待讯号。
那个哼唱声几乎被船腹里仓促准备的声音盖过了,不过本来位置就飘忽不定。
像是溶解在雾里的气凝胶,可以在耳边,也可以在任何地方。
在哪?
克拉夫特看到格林用夸张的口型示意,但他的眼睛无法在船舷外捕捉到任何东西。
空气中的水、船下的水融为一体,蒙蒙沉沉难以视物,只有那种同样不知来源的微光勾勒出远景轮廓,近处反而完全无法分辨。
冷汗从前额流下、越过睫毛钻进眼眶,刺痛着角膜。有东西在他们附近,好一会了。
【什么时候?】
是刚进入冻雨,还是他们缩进雨披下之后?
雾气活物般地蠕动着,缓慢、沉默,织成层叠的帷幕,将水面波纹、雨点涟漪、气泡伪饰作可疑模样,掩盖真正的变化。
他背对着众人闭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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