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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蕊……”落英好像没听到元宝炬的话,她用眼睛寻找。
桃蕊赶紧跪行上前,已是泣不成声。
“把……床帐……放下来……”落英吩咐。
桃蕊心里痛得像刀割一般。她明白皇后的心思,只有新婚那一夜,她心里是畅快的。
看看尚坐在榻上的元宝炬,神色淡然。桃蕊不再犹豫,起身按落英的吩咐放下床帐。
床帐洒落,将外面的秃突佳和桃蕊隔开。坐在榻上的元宝炬和躺在榻上的落英被隔在了一个独立的空间里。
“夫君”落英闭上眼睛,轻轻唤了一声。
元宝炬没有应答。
床帐里沉默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落英又如梦如幻般道,“若是此生重来……只愿一世不嫁……永远在柔然王庭……在草原……”她的声音格外清晰,与刚才不同。
元宝炬终于被打动了,他伸手来牵了落英的手,愧道,“无情最是帝王家,公主误入此间是此一世之大谬。孤有愧于公主。”
落英慢慢睁开眼睛,这时她目中冷厉。突然之间用力将自己的手抽回,也不知一个弥留之人哪里有这么大的力气。
“妾只愿……生生世世……再不与君相遇……”她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的肚子,泪落不止。
不用说也能明白,不管是元宝炬还是落英,最最愧对的就是这两个未能出世的胎儿。
元宝炬终于泣道,“孤有何大过?竟遭如此天遣?”
落英的手从腹上滑落,一又仍旧又黑又亮的眼睛盯着元宝炬。只是眸子再也不会转动了。
凤仪殿内痛哭声如排山倒海般而来。
夜深了,魏宫陷入一片漆黑。只有两仪殿是漆黑中最明亮的地方。大丞相宇文泰终于完成了公务,步出两仪殿。
他立于殿外的檐下,舒展身子,觉得格外畅快。和高澄的这一场大战,原本就是不可以避免的。高仲密已占据了虎牢反叛,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越是这时候越要想得谨慎周到。现在在宇文泰脑子里只有这一件事,余事皆可不论。
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停了。夜晚格外凉爽,空气清新,宇文泰的心情很久没有这么好过了。立于檐下抬头远望,长安的夜空繁星点点,甚是美丽。宫中是病弱不堪的皇帝,激奋性躁的太子,过于欠缺祥和之气。看来等到两魏大战之后,是该好好清清宫闱中的颓糜之气了。
宇文泰拒绝了肩舆,自己徒步向宫外走去。久坐之后,这对于他来说是很好的休息。其间正好清理自己的思绪。
两个时辰前,赵贵来禀报过,皇后郁久闾氏殁于凤仪殿。当时皇帝元宝炬、柔然世子秃突佳都在场。还有太子元钦和太子妃、他的女儿怜爱,也在皇后的宫里。
宇文泰觉得凤仪殿这个地方过于晦气。等到太子登极,怜爱正位中宫之后,还是另选一处宫室长居才好。
既然郁久闾氏已死。便可以守丧的名义把秃突佳留在宫里。无论如何也要将他羁至两魏之战结束以后。不能在关键时刻让这个柔然世子坏了事。
“丞相!”忽然一个宦官惊叫起来。
“宇文黑獭!”一声怒喝,如同利剑劈开寂静的夜空。
等宇文泰从自己的神思中醒来,抬起头遁声望去,发现怒气冲冲的秃突佳已经大步向他走来,到了他面前。
秃突佳手里提着剑,他目中像是火焰在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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