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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无线电中传来好多杂乱的诅咒声。我很欣慰地放下耳机,我的提醒起到作用了,我尽我所能帮到了我的战友。现在,我要做的是离开这个位置,而大家只有自己靠自己了。我凭着记忆摸黑向圈内摸去,那里应该是队友较多的地方,如果还没有被敌人攻破的话……身边不断传来枪声,我这才发现一个人瞎了有多恐怖,我想叫又不敢叫,只能使劲儿咬着牙颤抖,再冷血再强悍的敌人我都不怕,可是我怕敌人就站在我面前我却不知道,硬往人家枪口上撞,那就太悲惨了,这样死我太不甘心了!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在心中不断地叫喊。
渐渐地眼前的白色暗了下来,出现了明暗对比,远处枪口喷出的火光一闪一闪的。虽然我还看不清边上的情况,可是我知道,我的视觉就要恢复了。
就在我兴奋得想要跳起来的时候,头顶后上方传来了一阵强大的风压,什么人从后面的树上跳了下来?不,没有落地的声音,是有人倒垂了下来!我还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就感觉脸上一沉,后脑一下顶住一个软软的垫子,一只大手捂住了我的口鼻,我甚至能闻到他手指间的烟草味儿。
他要割我的喉咙!我突然意识到这一点。
我想用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并向前扑倒或转身,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感觉喉结上的振动接收器一沉,接着喉结下面一凉,然后耳中便听到了那熟悉的沙沙声,一股气流从我脖子上冲了出去。我的胸口一沉,像有千斤重量压着,而我就像一个被挤扁的易拉罐一样,迅速地瘪了下去。
我被割喉了!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然后双腿一软,就要跪在地上,上面那只手依然抱着我的头,从他鼻子里呼出的气喷到我的脸上,热热的,痒痒的,带着一股古巴雪茄的味道传进我的鼻孔,却没有吸入肺部,而是从喉结下的开口处冲出皮肤,痛感像电流一样传遍全身。那种痛并不强烈,但带有一种冰凉的锐利感,直刺心尖。一瞬间,那股冰凉感随着从心脏压出的血液传遍全身,我的身体立即发冷,好像跌入冰窖一样,胸腹部剧烈地挤压,鼻子也感觉不到有气流进出,反而是脖子上有一股凉气冲出气管,没两下胸口开始发闷,然后喘不过气,眼球发鼓,脑筋抽痛,开始缺氧!
捂在脸上的手松开了,我一下子跪到了地上,我的手本能地捂住了剧痛的伤口,从手套上传来的感觉告诉我,脖子上就像开了一个风洞一样,随着我强烈地抽吸,气流不断地进进出出。当手套堵住伤口后,我突然觉得鼻子里有气流进去,快速深吸了几口,胸闷大大减轻,窒息感也减轻不少,脑子也变得清醒许多。
我突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刚才他那一刀割在我的手上,被手套上的铁块架住了,所以没有割断我的颈动脉,只划到气管。因为喉结振动器的缘故,我的气管被割开了,但没有被割断。这种情况我听爷爷和叔叔讲过,他们是医生,他们说这个伤不严重,野战急救也讲过……这是有救的,应该是……我突然想起了急救的方法……背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那个家伙从树上跳下来了,来到我的背后,似乎想再给我补一刀……我的眼前依旧模糊不清,只好捂着脖子没有转头,用手枪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快速地开了五枪,然后用尽全力跳了起来,我转过身面对那个模糊不清的人影,举枪估摸着又开了两枪,那个影子没有动。不是他!对准另一个黑影开了一枪,不是!对准另一个影子再来一枪,还不是!我快速地向身边的黑影逐一射击,直到听到一声闷哼!我又连开了两枪,之后扔开手枪,伸手向兜里摸去,不一会儿我就找到了我想找的东西。那是一卷透明胶带,是上午向李明要来绑弹匣用的,现在可派上用场了。我快速地在上面抠来抠去,费了好大劲儿也没找到断头,急得我用牙咬了起来,三两下咬出一个断头,揭开胶带迅速地粘在伤口上,像绕围巾一样在脖子上绕了好几圈,直到把脖子上的开口粘得密不透风,我才咬断胶带粘好断头。
这时候我才迫不及待地深吸了一口气,甜美的空气冲入肺内,舒服得我全身一阵酥麻,皮肤都欢快得颤抖起来。
“啊!”我忍不住呻吟出声,贪婪地吮吸着充满天地、以往却从不在意的珍馐!
正当我享受着久违的氧气的时候,眼前突然扑来一个巨大的黑影。我猝不及防,被他一下扑倒。我本能地伸手去挡,却一下摸到一把刀柄,与此同时胸前一痛,一个刀尖扎进了我的前胸。剧痛让我一下抓住刀把使劲儿向外推,刀尖从肉里退了出去,但身上压着的人显然不想让它离开我的身体,又使劲儿下压。刀尖又慢慢地压回我的胸前,刀体传来阵阵冰凉,刺激着我的皮肤,宣示着钢铁和肉体的区别,以及它致命的危险。
“去死吧!”一个低沉的、充满血的欲望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一个模糊的人头慢慢地贴近我的脸。虽然我看不清他的脸,但他那对血红的眼睛像刺破迷雾的灯塔,恶狠狠地凌迟着我。
“操你妈!”我大骂道,结果一出声,胸口的气就不够了。气一短,力一泄,刀尖一下又扎了过来。我赶紧使劲儿,也只来得及把刀尖向上移一点儿,刀尖还是扎进了我的肩窝,顶到我的锁骨。
“嗯!”我痛得直哼哼,用尽全力想推开刀子,可只能保持不让刀子刺穿我的胸膛。他的手就像铁铸的一样固不可摇。
拉锯战持续着,我感觉脖子越来越痛,呼吸也越来越困难,背上的枪伤让我的手使不出三成的力气。刀尖慢慢地扎入我的身体,我能感觉到疼痛越来越深入,如火炙般从锁骨传来,就像有人拿锯子锯我的骨头一样。身边的枪声和爆炸声越来越稀疏,三三两两的枪声告诉我们,两个人的战争就要结束了,同时给了我们无比的激励。未知的结局促使我们奋力杀死对方,那样不论谁胜谁负都还有选择走还是留的权力。可是现在的情况明显对他不利,狼群这么多人不可能这么快被干掉,结局很可能是我们赢了,他现在如果不杀了我逃走,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刀子越扎越深,剧痛像海浪一样一波波地冲击着我的精神防线。我已经不再感到肉体疼痛的加深,更让我痛苦的是心中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力气明显不敌的事实仿佛在斥责我不服从命运。
他的力气越来越大,而我因为伤痛力气越来越小,失血过多使我有点儿发晕,无法思考,现在我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只有杀了他,我才能活下去。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清楚,我慢慢地可以分辨出这个浑蛋的鼻子和嘴,我用尽全力腾出一只手,将他的下巴向上推,手指使劲儿抠他的眼窝,指尖已经触到他湿湿的眼球,但是他也使劲儿地向后仰头。我们都明白搏杀术,他这样拉大和我的距离,只要超过我的臂长,我就伤不到他了。我使劲儿在他脸上抠抓,把他的脸抓得稀烂,但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他却因为伤痛激起了更大的潜能,刚才因为躲避我的挖眼而稍稍提起的刀尖又重新插进我的肌肤。
迟迟不到的援军让我绝望了,但绝望激起了我心底的兽性,老子死了也要带走你块肉!想到这里,我突然放弃抵抗,松开握着刀柄的手,十几厘米长的刀体一下子扎穿了我的肩膀,把我牢牢地钉在地上。我忍着揪心的剧痛,一下子抱住了他因为惯性冲到我面前的身体,抬起头一口咬在他脖子上,温热的鲜血喷了我一脸。他因为剧痛而松开了刀把儿,抡起拳头使劲儿敲打我的脑袋,每一拳都像铁锤一样,砸得我的脑袋一阵阵发木,疼得我差点儿松开嘴,可是我铁了心了,多咬一口是一口!
我感觉他握住刀子使劲儿拽了拽,没有拔出来,然后死死地掐住我的脖子就没有动静了。我感觉脖子上气管的裂口被他抠开了,胸部的气体像冲出破皮球一样冲出体外,窒息感冲上脑顶,死亡的阴影似乎就漂在我的眼前,我的眼前一片血红。我拉近他的脑袋,使劲儿在他的脖喉上咬了一口,一股腥臭的热气喷在我的脸上。我紧紧地抱住他的脖子,不停地向里面啃。我感觉他的手慢慢地变得僵硬,可是依然有力。我不敢松手,搂住他的脑袋又啃了半天,直到我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我无力地躺到地上,看着黑漆漆的夜空,我不行了!一丝力气都没有了,等死吧!
那个家伙掐着我的脖子趴在我身上一动不动,我的双手依然抱着他的脑袋,看来他也不行了,我们一起死吧!
慢慢地,我眼前的景色清晰起来,绿色的树干,发白的天空,白色的月亮,黄色的火焰,红色的鲜血。这就是我离开这个世界前看到的最后一幅画面!那血真红啊。
躺在地上,我就像等侍我的情人一样等待着死亡!可是她并没有来,来的是令人窒息的剧痛。被刺穿的肩头像被火烧油炸一样,突如其来的剧痛凌迟着我的意志。我像负伤的野兽一样号叫起来,但我无法挣扎,因为我仍被刀子钉在地上,我一动,伤口就像一根电棍一样,瞬间放射出无尽的电流,麻痹我身体所有的功能,让我浑身发软地躺回原位,而我抱着他脑袋的双手也已经抽筋僵硬。我就像一个石像一样无法动弹,只能号叫,直到我连叫都叫不出来为止。
不一会儿,便有人顺着叫声跑了过来,然后我就听到一声惨叫:“我的天哪!大家快来,我的上帝啊……快来人啊……”
终于有人发现我了,我想要昏过去,可是上天不愿放过我,一波波的剧痛比任何提神药都有效。我只有“精神振奋”地等待我的救兵。一圈人脸围在我的上面俯视着我,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
“他死了吗?”刺客问道。
“没有吧?!”狼人不敢肯定。
“都这样了不会不死吧?”底火在边上嘀咕着。
“……”
我看着他们,怎么回事?他们看了半天没发现我还活着吗?非要我出声?
“我操你妈!你死我都不会死!”好不容易从嘴里挤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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