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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王爷?宗人府的康王爷?”景康侯惊道,“我与他连话也没有说过。白大学士也只不过点头之交,怎么会亲自登门?莫非他也以为自己有什么把柄落在二弟你的手中?”
哲霖不答,已经整理衣冠准备出迎,景康侯就拦着他道:“二弟,康王爷是连皇上都要敬他三分的长辈,白大学士也是位高权重之人,你可千万不要得罪他们。否则我们兄弟连安身立命之地都没有了。”
“大哥就是素来只求安身立命,这才会连祖宗基业都没有了!”哲霖冷冷道,“要是你这次还是只想自保,何必一开始要参加进来?你想做个太平侯爷,我走好了。”
“不,不,不……”景康侯道,“二弟莫恼,我……”
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哲霖已经丢下他,大步走了出去。
哲霖来到花厅,果然见到有一个儒生模样的人在等着他,不过这人转过身来的时候,他却吃了一惊——他并没有很近的见过白少群,但是知道此人有四十来岁,虽然在程亦风拜相以先他是最年轻的两殿大学士,但面前的这个人怎么看也不想是四十岁的模样,连二十岁都不像。他不禁奇道:“阁下是?”
“瞧你那哈巴狗的模样!”这人一开口,原是清脆的女声,“一看到我爹的名帖,就忙不迭的跑出来了。看着就讨厌!”
原来是白少群的女儿!哲霖在心里飞快的翻阅着自己的记录:白少群当年也是状元出身,康王的女儿兰寿郡主以公主礼下嫁于他,生养了几个孩子都夭折了,唯独这个女儿存活下来。名字叫做白羽音,封号是霏雪郡主。今年刚刚一十六岁。听说皇后娘娘很想撮合她跟竣熙的婚事。
哲霖赶紧行大礼:“郡主驾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
白羽音冷淡的瞥了他一眼:“状元郎在自己家里何必还惺惺作态?你有千里眼顺风耳,难道还不知道我为什么到你家里来?你这花厅里又暗藏了多少高手打算把我说的一字一句都记录下来,明天呈给太子?”
哲霖犯不着和小姑娘一般见识,更不想得罪未来的太子妃:“郡主要这样说,下官也没法辩驳。下官的确是‘神通广大’的听说了朝廷里大抓贪官的事,也听说了凡是跟下官有交往的,统统都身陷囹圄。不仅如此,太子殿下来写信来表彰下官揭发有功——下官知道没人相信,不过下官除了张呈宇和赵锦卿之外从来不曾揭发他人,无故受此冤屈,得此表彰,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白羽音盯着他,觉得他这番话简直匪夷所思:“不要胡说八道抵赖了。你只怕是看着那些官员都不顺眼,所以就加害他们!”
哲霖耸耸肩:“郡主不在官场,倘若回家问问令尊自然就明白了——对待敌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使他们成为朋友。就算下官跟百官都有仇,拿住他们的把柄把他们送进监牢对下官有什么好处?下官只有一个脑袋,莫非想把全天下的乌纱帽都戴上?”
白羽音道:“你少跟我耍嘴皮子。我今天来就是要警告你,你兴风作浪没关系,要是惹上了我爹,我外公——哼,就算惹上了本郡主,你也得不了什么好果子。”
哲霖手中根本就没有康王的把柄,闻言心中一动:或许可以从这个小姑娘口中套出点儿什么来。因斟酌着字句,道:“郡主真是冤枉下官了。下官就算真有兴风作浪的本领,如今也被困在水缸之中,能搅得出多高的浪头?”
白羽音道:“反正你什么都晓得了,我也不怕明说——想我嫁给太子,那是我爹和我外公做的美梦,我是不会嫁给那段木头的,新年一过,帆哥哥就会跟我远远地离开这里。要是到时候我走不成,肯定就是你去通风报信,将来我一定让你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哲霖以为有什么惊天大秘密,原来是霏雪郡主要私奔。他真是哭笑不得:“郡主放心,下官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泄露郡主的秘密。不过郡主应该三思,和人远走天涯,就意味着被宗人府除名,将来受穷受苦,贫贱夫妻的日子可不好过。”
白羽音瞪了他一眼:“你这种眼里只有功名利禄的俗人怎么会明白?我要做的事,谁也别想拦我!”
不知这条消息卖给白少群和康王爷能得什么好处?哲霖想,或许这两位早就知道了,而且一直在头疼不已呢!像白羽音这样的千金小姐,衣食无忧,更不会在乎家仇国难,简直令人讨厌!他因为敷衍道:“好吧,郡主的私事,本来也就不是下官可以多嘴的。夜已深了,郡主还是赶紧回府去吧,否则明日传出风言风语来,下官才吃不了兜着走。”
白羽音挑了挑眉毛:“你一门心思的往上爬,和我传出风言风语,不是正顺了你的意?说不定我爹和外公外了保住我的名节还真把我嫁给了你,那你就捡了天大的便宜了!”
哲霖简直要被她气死:“既然令尊和康王爷肯为了郡主的名节就让郡主和随便什么人成婚,郡主又何必要星夜私奔呢?赶紧和你的帆哥哥传出点儿风言风语不就行了?”
“你懂什么?”白羽音怒道,“你再不济也是个状元出身的芝麻官儿。帆哥哥只不过是我的侍卫而已。我爹如果知道我和他私定终身,只会杀了他!”
原来是个侍卫,哲霖在心里记下这一笔:“既然郡主不想和下官传出绯闻来,还请郡主赶紧回府吧。”
白羽音道:“还用你请!多看你一眼都讨厌!”说着,将袖子一甩,故意打翻了茶几上了杯子。宝蓝花的白瓷茶杯摔了个粉身碎骨。“呀,真不好意思!”白羽音尖声道,“是哪个芝麻官讨好你送的?他现在恐怕已经被流放,没办法补送你一套了呢!不过没关系,这种东西我多的是,改天赔你一个!”格格笑着,扬长而去。
哲霖摇摇头:真是不可理喻的黄毛丫头,浪费自己的时间!因也举步出门,打算回到书房继续思考对策。
岂料,才出门,就听见头顶上传来一阵金声,伴着衣袂划空的猎猎,显然是有人在交手。他仰头看,屋檐遮蔽,什么也见不到,因点地纵起,跳上一处屋顶探个究竟。不过他才站稳,忽然又见到一条人影蹿了上来——原是那白羽音也来凑热闹。
这刁蛮小姐也有两下子!他不禁惊了惊。
白羽音却回头轻蔑道:“看什么?帆哥哥教我的!”说时,已向那打斗声传来之处奔去,身形轻盈,轻功还真不俗。但哲霖怎容这丫头在自己的地盘上撒野,便提一口气,疾追上去。不时,两人就来到了花园的一隅,见到穿山游廊的顶上两条黑影正缠斗不休——白羽音固然不识得这是什么人,哲霖却看的分明——一边是他嫂子思韫,另一边就是当日一怒而去的严八姐。他心里电光火石一般,立刻就把连日来的事情推测出了大半:定然是严八姐埋伏在此,将百官的秘密都偷听了去,然后通过公孙天成这老狐狸设法交给了竣熙。可恨武林各门派的人都在别苑里“思过”,否则大约早就将这梁上君子给抓出来了!
他振臂一扑,蹿上前去:“严八姐,你私闯景康侯府,该当何罪?”
严八姐哈哈大笑:“景康侯府?好稀罕么?老子我就喜欢半夜三更在人家房顶上散步,你管我散到了哪里?”口里说着,手中却是不停。这里比贡院宽敞许多,又不怕伤及无辜,他的浑身功夫可以随意施展,思韫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哲霖有心要上前相助,却根本插不进战团去,好不着急。严八姐笑声更大:“怎么?袁盟主,只许你自己趴在别人床底下偷听秘密,就不许老子半夜散步么?什么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算是见识到了!”
哲霖知道他想激怒自己,并不上当,道:“当日贡院之中太子殿下法外开恩,才放你离去。现在我与兄嫂都在家闭门思过,你又来挑衅,安的是什么心?”
“我就算没安好心,也不比你一肚子坏水!”严八姐道,“快去把你的帮手们都叫来,否则就凭她这点儿微末的功夫,还想留得住我?”说时,招式加快,思韫连连后退。
哲霖暗叫糟糕——各路英豪所居的别苑离这里颇有一段路程,就算现在派人去求救也来不及。难道就眼看着严八姐将思韫置于死地?可是转念一想:严八姐如果是公孙天成派来的,他何必要杀死思韫呢?只不过是因为被发现了才交上手,若能脱身,想必不愿闹出人命来。想到这里,他呼道:“严八姐,你跟我嫂子无仇无怨,何必要以性命相搏?今夜你夜探侯爵府的事,我可以不追究,只要你放我嫂子,如何?”
“现在她的性命掌握在我的手里,几时轮到你来讨价还价了?”严八姐虽然口中这样说,但已经减慢了攻势,显然是想趁机脱身。
不过他却没有料到,这是敌人的欲擒故纵之计。哲霖觑着一个空档,立刻攻了上去。而思韫也配合默契,从腰里抽出两柄软剑来,夜风中一抖,发出“嗡嗡”龙吟之声,刺向严八姐的要害。
严八姐虽然智谋上略输一筹,但武功却比这两人联手也高出许多,根本就不惧怕。他冷笑一声:“真是阴险的狗男女,老子还能着了你们的道儿?”便以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去夺思韫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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