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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防备万一,景康侯府必须立刻警戒起来。”程亦风道,“而康亲王府——”他看了一眼白羽音,道:“康亲王府也要加强警备。这些都让司马元帅调配人手。驻扎在凉城内的防卫部队有一千人,加上你凉城府的人马,城门护军,对付几个武林人士,应该绰绰有余了。”
“你这是怀疑我外公了?”白羽音跳了起来,“我家的门客里可没有什么山羊胡子和老尼姑!这事绝对和我们康王府没有关系!”
如此紧急的关头,程亦风无暇与这小姑娘纠缠不清,吩咐完了孙晋元,又和禁军校尉商量,让他们火速回宫去通知相关人士加强防备,至于邱震霆等人,可以暂缓逮捕。禁军士兵们略有难色,毕竟,捉拿杀鹿帮和公孙天成乃是竣熙的命令。不过,看邱震霆等人愤愤不平的模样,单凭这些禁军的力量,想要逮捕他们也绝无可能。倒不如卖这个人情给程亦风。于是答应了,便欲离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听到崔抱月的声音:“怎么这么多人?程大人,莫非你也听到了消息?”话音落下,她已经拨开人群来到近前。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模样憔悴的中年汉子。众人一时之间都没人出来,唯公孙天成皱了皱眉头:“咦,这位不是东海派的姜掌门么?”
他这一提醒,孙晋元也“啊呀”了一声,道:“你——你不就是关在凉城府大牢里的疾风堂党羽?到底是何人协助你越狱?快快从实招来!”
“在下是受了袁哲霖的胁迫才加入疾风堂。我东海派门人一直都以国家兴亡为己任,绝不会做出违背忠义之道的恶行。”姜广轩道,“今日我等也不是越狱,而是被人劫持至城外。崔女侠可以作证。”
“不错。”崔抱月道,“我出城回民兵营的时候发现他们许多人都被捆在小树林里。有人用奇怪的手法点了他们的穴道,不知该如何解开。幸亏姜掌门自身内力深厚,冲开了穴道,才能来报信——有四个奇怪的人正在京城兴风作浪!”
“是不是一对中年男女,一个老尼姑,和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孙晋元问,“他们不是你们一伙儿的么?不是疾风堂的么?”
“怎么,孙大人已经知道这四个人了?”姜广轩奇怪。孙晋元因告诉他夷馆中江湖人士被劫一事。“那看来这四个人捉了那些武林同道去,也是为了打听相同的事情。”姜广轩道,“他们应该是魔教的后人。”
“魔教?”程亦风等官员对武林掌故一窍不通,只知道过去每每官逼民反之时,常常有人打出诸如“天师教”“红莲教”等名号,揭竿而起,却不知魔教为何物。邱震霆即解释道:“魔教是个叫做神鹫门的门派。在江湖上消失了几十年了——他们倒也不是妖魔鬼怪,只不过不愿遵守武林正道的规矩,就被正大门派联手铲平。其中细节,俺就不知道了。俺们杀鹿帮算起来也不是武林门派。跟他们没交情,懒的管他们那些黑道白道的事。”
“邱大当家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姜广轩道,“魔教的确作恶多端,正大门派才会联手将其剿灭。不过,当年却有一个叫做阕遥山的魔教余孽侥幸逃脱,后来又向正大门派复仇,以致武林一片腥风血雨。幸亏正道再次联手将其制服,逼他六十年不得踏足江湖。此人如今是生是死,恐怕无人知晓。不过,今天那四个怪人捉了我等出城,又百般折磨,就是要问我们这个阕遥山的下落。因此,我看这四个人多半也是魔教的。”
这样说来,恁大的一场风波竟然是江湖纷争?程亦风和孙晋元等面面相觑。公孙天成倒颇有兴致:“阕遥山看来在江湖上也算十分出名了——那四个魔教中人怎么到今时今日才来寻找他的下落?而且似乎毫无头绪,竟然要抓大批武林人士来逼问?”
“这就不得而知了。”姜广轩道,“不过据在下推测,可能是因为漕帮的严八姐之前一直坚持秦山白虹峡上住着一位神秘的老人,武功高深莫测。严八姐当日曾追杀玉旈云那狗贼到秦山上,却让其走脱了。据说是因为这神秘老人插手。可能消息传出之后,魔教余孽怀疑此人是阕遥山。不过,自从玉旈云逃脱之后,武林义师曾经多次到秦山上搜查,均未发现所谓神秘老人。可能是严八姐造谣。”
“放屁!”邱震霆骂道,“严帮主光明磊落,才不会胡说八道。他说有,那就一定有!”
姜广轩道:“那就算是有吧。此人是否阕遥山也未可知。再说,除了严八姐之外,根本没有人见过他。这四个怪人不去找严八姐却来骚扰旁人——看那架势,他们似乎是要把武林中的每一个人都逼问一番了。”
“听说严帮主遭疾风堂暗算,至今下落不明且生死未卜。”公孙天成道,“那四个怪人当然没办法去找他了。不过他们竟然为了找一个人不惜闯入凉城府大牢,又劫持夷馆中的绿林豪杰,可见此人对他们十分重要。不过,如此鲁莽行事,足见四人虽然武艺高强,却有勇无谋——老朽看,他们的下一个目标——”
“一定是刑部大牢!”白羽音抢先叫道,“那咱们还等什么?程亦风,你赶紧率领京畿守备军将这四个人抓住,省得他们祸害人间,让别人蒙受不白之冤!”
若能抓住这四个人,那自然是最好,程亦风想,但是,自己身为一国之相,要负责的是社稷的安危。与其介入江湖纷争,逮捕几个扰乱治安之人,他更应该着眼大局:万一这四个人不是什么魔教,而是康亲王的手下或者樾国奸细,把人手都派到刑部大牢,岂不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眼下看来,维持原定计划保证京师安全才是万全之策。他因摇头拒绝白羽音,同时吩咐孙晋元和禁军兵士照方才的指示各自行事,又拜托崔抱月带领民兵搜救其他被掳的武林人士,邱震霆和管不着从旁协助。
“那刑部大牢呢?”邱震霆问道,“就放着不管了?”
“方才孙大人不是已经派人过去了么?”程亦风道,“再说守备军将凉城戒严,自然也就包括了刑部大牢。”
“不过,老三、老四和老五都被押送到刑部大牢去了。”邱震霆道,“俺不放心他们。大人,还是让俺和二弟到刑部大牢去吧。”
“问他有什么用!”白羽音不待程亦风回答就抢先道,“他这个人啊,最典型的过河拆桥忘恩负义。你们看他怎么对本郡主就知道了——为了剿灭疾风堂,本郡主也算出生入死。结果呢?他却叫守备军去包围康王府,一点儿面子也不给我——”
邱震霆虽然担忧手足的安危,却还不至于听白羽音的歪理,恳切地望着程亦风,希望他能同意。程亦风叹了口气——这也是人之常情吧?于是道:“好吧。两位就先去探个虚实。但看来那四个怪人着实厉害,两位切不可与他们硬拼,若是力有不逮,便赶紧回来求援。”
“多谢大人!”邱震霆一抱拳,便转身和管不着大步流星超刑部大牢飞奔。
白羽音看了看程亦风,丝毫没有来和自己道歉的打算,心中恼火万分,面子上更过不去,也便一跺脚:“哼,我也去。把那四个家伙抓来,看你还怎么冤枉我!”说着,展开轻工追着邱震霆而去。
邱震霆和管不着到了刑部的时候,只见四周一片宁静,浑不似遭了袭击的样子。然而走到大牢门前,却觉得这宁静有些异样——守门的士兵仿佛靠着墙根儿盹着了,但是睡得如此沉实,竟对邱、管二人的到来浑然不觉。二人上前招呼时,士兵也毫无反应。他们伸手将士兵的帽子拉了起来,才发现两名士兵一个张着口,一个瞪着演,根本没有打盹,是被人点了穴道。二人试着解穴,可无论怎么舞弄,都毫无效果——莫非这就崔抱月说的“怪异”的点穴手法?那么,四个怪人已经光顾过这里了?
两人互望了一眼,提示对方要小心防范,接着,推开了刑部大牢的门。第一进乃是院子,系刑部狱卒们平日操练之处,并不宽敞,在灯火照耀下可以一览无余。邱、管二人扫视了一圈,不见可疑,才踏进院子去。但就在此时,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道:“好家伙,这么快就来了!”便有一个白衣少年从对面房屋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这就是那四个怪人中的一个?邱、管二人都大为吃惊——此少年不过十五、六岁年纪,满脸稚气,和之前公孙天成雇的那个小书童看来也没什么分别。他能够双手提着比他高大的人跳出夷馆去?实在叫人难以想象!
少年在离他们丈许之处站定了,眯起眼睛似乎是在将他们打量。邱震霆就喊话道:“这位小朋友,你是哪条道儿上的?”只是话音还未落,忽见那少年手中甩出一根长索来,好像一道白亮的闪电,直劈向自己的胸口。邱震霆一骇,连忙闪身避让。谁知那少年的长索收放自如,分明是软绵绵的绳子,劲力到处,却成了尖利的长枪,只稍稍往前一送,又打到了他的胸口。他的额头不由冒出了冷汗——区区孩童已然如此,那另外三个怪人要是也出现了,可不知怎生对付!
管不着见大哥被人杀了个措手不及,自然不能袖手。轻喝了一声,便朝那绳索上抓去。他本意是逼少年抽手回防,以扰乱其攻势。不料,那绳索的趋势丝毫不变,管不着竟一把将绳索拉住了。没想到如此轻易就占了上风,管不着不给对人喘息的机会,立刻将全部尽力运在手臂之上,狠狠一拽那绳索,喝道:“撒手!”
他自信这一扯用上了全力,哪怕不把绳子拽断,也要把少年的手掌割烂。岂料,少年依旧牢牢抓住绳索不放,只是整个人被管不着拽得飞了过来。“好家伙!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管不着啐了一口,一边握住绳索,一边拉开架势,打算和少年近身一搏。
那少年的来势甚为迅猛,只眨眼的功夫已经到了跟前。管不着便一掌击出,掏向其胸口。那少年也不含糊,虽然好像被拉得失去了平衡,却迅速地在空中一翻身,机灵地避开了管不着的攻击。
“你这小子,倒有两下嘛!”管不着欲将绳索绕在手臂上,以限制少年活动的空间。同时,又伸手去拿少年的肩膀,并问道:“爷爷没空跟小朋友打闹!你只老实交代,为什么把京城闹了个鸡犬不宁?”
少年身手敏捷,在空中游走蹿动,好像那儿有无形的阶梯让他踩踏似的:“你说你是我爷爷?啊呀,我都不知道我爷爷是谁呢?原来是您老人家,那可真不好意思。冒犯了——那旁边这位又是谁?难道是我外公么?”
邱震霆不喜欢和人耍嘴皮子,只觉得这少年的武功奇怪无比,使绳索时,好像深不可测,被管不着轻易拉得失去重心,却好像太过三脚猫,但此时翻腾飞舞,又叫人眼花缭乱。不知那三个同党却在哪里?他四下里观望,戒备着。
管不着虽然心中也惊讶于少年高超的轻功,不过暗想,再怎么厉害的人也不可能变成鸟儿一直在天上飞,这么蹿来蹿去总有力气用尽的一刻。届时自然能手到擒来。所以他沉着应战,每一招都逼得少年要纵出好远才能躲避,不久,少年果然就有些气喘吁吁起来。
管不着暗自得意,却蓦地听到身后一人道:“蠢材!大半年都过去了,你的‘情丝万缕’怎么还是一点儿长进也没有?你这是在跳大神么?”
管不着一惊,邱震霆也回身望去。只见一个留山羊胡子的青衣汉子从屋里走了出来,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数落少年道:“你师父要是还在生,见到你这样使他的绝技,只怕要被你气死!你在磨蹭什么?还不把他拿下了!”
好大的口气!管不着心中恼火,我神偷妙手是说拿下就能拿下的么?不料,他心念方动,只听那少年应了声:“是,师伯!”忽然拽住了绳索,朝后跃去。管不着还不及反应,只觉身上一紧。竟然已经被绳索捆住。他大骇之下,想要挣断束缚,岂料越挣越紧,最终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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