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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林枢笑了起来,“你不告么?那好。我要继续去想办法杀玉旒云,杀庆澜狗皇帝。为惨死在樾军铁蹄之下的郑国百姓报仇!哈!哈哈哈!”带着一连串冷冷的笑声,他沿着小径去远了。只留端木槿独立月光之下。
国仇家恨,还是祖师眼中一条条普通的人命?端木槿呆呆地凝望着那背影消失的方向,接着一咬牙,追了上去。
确定已经将砒霜毒完全拔除,端木槿又亲自煎了药给玉旒云服用。从她行医的经验来估计,玉旒云的情况应该有明显的好转——不说立刻行动自如,起码脉象应该恢复正常。可是到了次日,情形并不如她所愿。一清早,玉旒云就出现了恶心、呕吐、惊厥、呼吸困难等症状,好像又中了什么新毒似的。她一时既惊讶又不解,无法对症下药,就前去质问林枢,可后者冷若冰霜道:“怎见得一定是我做的?就算是我做的,我想杀她,又为何要告诉你是什么毒?你连青黄散都发觉了,这次也一定能慢慢研究出来。”
端木槿瞪着他,半晌,才道:“无论如何,就算不知道是什么毒,也可以用甘草来解。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人死在你的手上。”
林枢冷笑了一声,示意她随便。端木槿便摔门出去,径自煎了甘草汤,缓解了玉旒云的情况。
不过病情是瞒不住的。玉朝雾虽然回到了皇宫,却留下了一个小太监传递消息。这一切立刻就报告到了凤藻宫。时逢太祖诞辰节,虽然身为皇后必须参加祭典,但她实在担心妹妹的身体,于是请求太后作主,再次出了皇宫来——如此破例,让人不禁怀疑玉旒云是病入膏肓了。加上户部银库空虚之事也朝野皆知,庆澜帝下令取消祭典之外的宴会以节约银两。整个太祖诞辰节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节后第二天,玉旒云的情形稍有好转。庆澜帝亲自来到王府看望。君臣有一番长谈。当时并无他人在场,只知道傍晚时,玉旒云的病情又恶化了,所以外间盛传,她和庆澜帝的谈话是交代遗言。
这个传闻很快就有鼻子有眼起来,皇亲国戚、文武百官,甚至京城的平民百姓都在说:刚刚才登上人生巅峰的年轻的内亲王就快要死了!来探查事情的真相也好,来听人交代身后事也罢,几天之内,玉府的拜访者超过了庆澜元年以来的总和。
端木槿作为实质上的主治大夫很反感闲杂人等来打扰病人——尤其,当她发觉九门提督潘硕几乎每天都来,而且不仅是探望,还向病榻上的玉旒云汇报朝中大小事务,女大夫终于忍不住发作了:“这样折腾,好好的人也会折腾病了,何况是本来已经气虚血弱的?”
玉旒云全不在乎,只继续问潘硕:“议政处已经同意逮捕黎右均了?是不是让梦泉去办?圣旨何时发出?假银两的事有没有传给刘子飞?”
潘硕道:“命令刘将军停止前进,兵部已经出了廷谕了。议政处本来以为应该要将黎总督就地革职查办,但是自永泽公走后,赵王爷回到了议政处,听说他认为没有查清楚,不可贸贸然将封疆大吏革职,于是最终议政处决定传黎总督上京,三司会审。今天朝会上万岁爷的意思,的确是让石将军回京时就便带黎总督一同来。”
“哼,这样……。”玉旒云自语着,点了点头,又道:“那么禁宫防务呢?我跟皇上提议让你暂时接手,最后是怎么个说法?”
潘硕道:“已经议了好几天了。议政处那边始终坚持步军和禁军、护军职责不同,不宜交给同一人掌管。所以他们建议还是让内务府代王爷的领侍卫内大臣职。”
“何广田这阉党!”玉旒云低声骂了一句,又来吩咐潘硕:“你反正管好的你的九门,另外——你叫禁军的蒋文明天来见我。”
潘硕应了,问:“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玉旒云摇摇头:“暂时就这样吧。有什么情况,你明天再来报给我知。”
潘硕点头答应,随例请玉旒云保重,退了出去。
端木槿才觑了这个空子上来把脉。玉旒云见她满面不悦,笑道:“端木姑娘是大夫,岂不知心病还要心药医么?我有心病,如果这个心病治不好,估计别的病也就都治不好了——你总不想我死在你的手上,让你到了祖师爷面前不好交差吧?”
“如果有人一心求死,相信祖师爷也不会怪我医治不力。”
“话是不错。”玉旒云道,“不过我不是一心求死——有人用砒霜害我,害了一次就还有第二次,这难道不是一个非解决不可的心病么?”
端木槿怔了怔,不知道玉旒云对砒霜事件的真相究竟知道多少,看到她那双锐利的眼睛正盯则自己,就板起了脸,道:“这个心病我可管不了。你现在的病情实在奇怪,如果是中毒,我简直不知道你是怎么中的。”
玉旒云笑笑道:“之前的砒霜毒不也查不出来是怎么中的么?你不是说只能能解毒就行了么?我不也还没死么?”
“你……”端木槿猜不出她的话究竟藏有多少深意,暗想,还是少说为妙,省得被看出破绽,害死林枢。当下就缄口不言,准备亲自去煎药。
而这个时候,外面忽然有下人匆匆跑来报告:“王爷,赵王爷来看您了!”
“今天不能再见客了。”端木槿抢先道,“否则……”
她还没说完,玉旒云已打断:“赵王爷?真是稀客?快请他进来。”
才说完,赵王已经跨进门来,红光满面,看起来比他的年纪最少年轻十岁。玉旒云的爵位在他之下,自然要勉力起身见礼。他赶忙阻止:“内亲王快快躺下。你为国家操劳至斯,别再折腾这些繁文缛节了。”
玉旒云调整着呼吸,仿佛每一个动作都使她元气大伤似的:“赵王爷何必做戏?这里也没有其他人。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同样的,对一个快死的人,还惺惺作态,岂不是浪费力气?”
“内亲王怎么说这种丧气话?”赵王语气关切,却盯着玉旒云的眼睛,想看看她到底有何用意,“内亲王是个不轻易言败的人,怎么有了一点儿病痛,就说起死来?本王看你方才还召见九门提督,有心情办公事,应该还是很有斗志的嘛。”
“王爷这话说得真好笑。”玉旒云道,“不轻易言败的人,并不等于不会死。我玉旒云如此,王爷你也一样是如此。只不过我俯仰无愧,所以我死之前,会有很多人来给我送终。王爷嘛……我就不知道了。”她顿了顿,用比冰霜还冷的目光扫了赵王一眼,道:“如果我不能活着看到那一天,则一定会向黑白无常打听打听王爷你临终的情形,虽然我对你的下场已经猜的差不多了。”
赵王早就和玉旒云划清了界限,但是还从没有这样当面撕破脸——若非真的要死了,这丫头怎么敢这样和自己说话?他皱起眉头,还是有些怀疑。
端木槿并不晓得这其中的奥秘,听两人如此对话,心中有百千疑问。
“本王也略通医术的,内亲王不介意让我把把脉么?”赵王口中这样说,手却已经拿住了玉旒云的腕子。这是使出了擒拿的本领,像铁箍一般,不容对方反抗。
玉旒云又惊又怒,想要开口斥骂,却只化为一阵剧烈的咳嗽。端木槿并不想介入樾国宫廷的勾心斗角,但也看不下去了,劈手向赵王的肩头抓下:“放开她,怎么能对一个病人如此粗暴?”
赵王瞥了她一眼:“你就是那个在东征途中替她治过病的女大夫?哼,玉旒云是当真病了,还是找了你和林枢一起做戏来骗人?”
“性命攸关,也是随便开玩笑的么?”端木槿怒道,“你看她的样子像是装病?”
这时玉旒云咳嗽得愈加厉害了起来,身子弓着,让软榻的扶手压住胸口,又死死地捂着嘴,仿佛随时会吐血的模样。只是赵王依然不信:“内亲王,其实本王欣赏你,你是早就知道的。只要你不和本王作对,本王哪里有害你之心?今天其实我也带了一位府中的大夫来。他医术相当高明,不如让他来给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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