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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一个时辰之前,猴老三只怕还会怀疑端木槿的用心,而此时,已经全然对她另眼相看了,放心地将自己的性命交在她的手中。端木槿即取出银针来,依法施为。过了差不过一个时辰,她收起针来,猴老三果然觉得神清气爽,脖子上的肿块也变小了许多。他开心得连连对端木槿作揖道谢。
“咦,这是发生了什么事?”程亦风因先前受冷千山之托,在他亲自带兵搜查福寿膏的时候,暂时料理些军营事务,所以去慰问士兵了。一时回来,看到猴老三和端木槿有说有笑,很是惊讶。
“端木姑娘给我治病来着。”猴老三道,“冷将军和我娘子回来了么?”
“回来了!”且问话的时候,外面便传来了冷千山的声音:“程大人,你再也想不到啊,想不到——你知道福寿膏藏在何处?”
“何处?”程亦风好奇。
“咱们搜遍了这师爷的家,也没找着。”冷千山道,“后来又在街上胡乱转了几圈,还是没有收获。但是不经意路过你的县衙门口,这黄狗就疯了一般朝里面冲——谁能料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福寿膏全都藏在你县衙的库房里!就连从我军营里逃出去的那两个小兔崽子也藏在哪儿呐!”
“什么?”程亦风大吃一惊,“这些人,这些烟膏,居然就在我的眼皮底下?”
“灯下黑,最安全。”辣仙姑道,“端木姑娘的黄狗立了一件大功——那师爷醒了没?”
“还没有。”端木槿道,“他伤得挺严重,也许要明天才能醒过来呢。”
“咱们现在也不急着让他招供。”冷千山道,“反正军营里逃出去的那两个败类已经抓回来了,先审他们!程大人,既然这么多的烟膏能藏在你的衙门里,只怕衙门中参与其事的,不仅仅是你的师爷一个人。所以我自作主张,已经把打杂的,和当时在衙门里吃酒的几个衙役都抓了回来。其他还有些个,当时不在衙门的,我也已经派人去抓了。一定要一网打尽。”
“将军好快的手脚。”程亦风道,“不过,这时就大张旗鼓地抓人,不怕打草惊蛇?”
“怕什么?”冷千山道,“大人是怕乔百恒听到风声连夜逃走,还是怕他纠结些人马造反?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大人都不必担心。因为我已经连乔百恒都抓回来了——不仅是他,还有跟他一同饮宴的那群乡绅,也统统抓了回来。一会儿,你衙门里的那伙人招了供,指认谁,就把谁拿下,岂不便宜?”
“啊?”程亦风大吃一惊,“将军抓了这么多人?尤其乔百恒和那些乡绅,都是本地有头有脸的人物,也不知其中哪一个和福寿膏有关。这要是让揽江的百姓知道了,只怕要出乱子!”
“程大人是真的在京城被闹怕了吧?”冷千山道,“你放心,揽江这里民风淳朴,不比京城那些刁民,胆大包天敢聚众闹事。咱们摆了半天的阵势,也该到了正面对决的时候。这就叫做速战速决——”他说着,又挤了挤眼睛:“大人擅长的是撤退,我冷某人还是很喜欢冲锋的。就交给我了。”
“这……”程亦风还在犹豫,那边士兵们已经押着一大群人过来了,前面是自己的衙役,而后面就是乔百恒等一众乡绅。“程大人,这究竟是唱的哪一出?”乔百恒满面愠色,“兵营的人,怎么可以到揽江城里随便抓人?我们又犯了什么罪?凭什么抓我们?”
“你少罗嗦!”冷千山道,“本将军面前,你休要玩花样。一会儿你就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了!”边说,便大步走到他将军府的大厅上,学着文官的样子,升堂审案。程亦风拗不过他,只能带着忐忑的心情在一边观看。
“你们快据实说来吧!”冷千山拔出佩刀来,擦拭着,道,“本将军没时间跟你们磨蹭。揽江衙门里面的福寿膏是谁的?哪里弄来的?什么人有份参与这事,统统给我说清楚。”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先就是一轮叫屈喊冤。“住嘴!”冷千山喝道,“难不成你们想跟我说,这些福寿膏就是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自己走到衙门的仓库里去的?然后又自己走到了我的军营里?来,把那师爷给我抬上来——”他指着昏迷不醒的钱励,又指了指一边目露凶光的黄狗,道:“你们可以自己招认,或者互相指认。若是都不肯,那我可就要让这畜生来认人了。这畜生不会说话,只会咬人,又不知道轻重。一时,你们都变成了钱师爷这副模样,可不要怪我!”
众人偷眼瞧了瞧——冷千山已命人将铺盖揭开,露出钱励胸前的伤口,虽然已经缝合,但是在包扎的白布上还是渗出殷殷血迹,引人去猜测下面藏着多么可怕的伤痕。一伙儿人都有些害怕了。
而那军营中的两个伙夫,更是心知自己早已被人供了出来,抵赖不过去,于是开□代,说是钱励威逼利诱,让他们帮着贩卖福寿膏到揽江大营里。所有卖烟所得,钱励占九成,他们只占一成。他们又指衙门的衙役孙三和王六两个就是平时负责看管仓库的,每次要提货,就找他们。
这样打开了一个缺口,旁人也就一个跟一个交代起来。有的是负责搬货的,有的是负责看门的,还有负责帐目的。不过,大家都异口同声说自己是为钱励办事,连半句也不提乔百恒,同时也绝口不说衙门里的烟膏是从何处运来。“进货的事都是钱师爷负责,咱们从来不知道他从哪里运这些烟膏来。”那伙人满脸冤屈,“真的。钱师爷是怕咱们知道了货源,就撇开他自己去进货——要是咱们能自己单干,何苦让他占九分,自己占一分呢?”
“好,好嘛!”冷千山瞪着一众人等,冷笑道,“你们仗着姓钱的现在半死不活,不能出声反驳,就把一切都推在他身上是不是?我告诉你们,他总有醒来的时候,到时大家对峙,看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小的们不敢说谎。”那些人都磕头道,“要是存心说谎,何苦将这杀头的罪名揽在自己身上?”
“你们若是能供出主谋来,或者本将军可以留着你们的脑袋。”冷千山道,“你们认识乔百恒吗?”
“整个揽江城,有谁不知道乔老爷?”那群人都道,“不过,小的们算是那棵葱,岂有福分去结识乔老爷?”
“那钱师爷呢?”冷千山问,“他认不认识乔老爷?”
“这我们可就不知道了。”那群人道,“得问钱师爷才行。”
“喝——你们倒真会赖呀!”冷千山“啪”地将佩刀拍在案上,“本将军没时间和你们胡扯——有人向本将军和程大人举报,乔百恒在樾国贩卖烟膏,被樾国官府通缉,所以逃到了我楚国境内。但是他不思悔改,又继续做福寿膏生意,荼毒四方百姓。乔百恒,你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说时,目光如箭,直射在乔百恒的身上。
“草民不知道是什么人向将军和程大人造谣。”乔百恒道,“我身为郑国人,乃是不甘心被樾寇奴役,才背井离乡来到楚国。我在揽江所做的一切也都是正当生意,和福寿膏半点关系也没有。”
“不错!乔老爷才不会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和他一同被抓来的乡绅们也七嘴八舌道,“什么人造谣中伤?出来对峙!”
“是我!”端木槿静静地走上前,“乔百恒,你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对得起乔老太爷么?江阳的人都知道,每一块烟膏都有你乔百恒的手指印,谁若是得罪了你,就别想再过烟瘾。你是不是仗着江阳和这里隔着一条大青河,那里的人不能过来指证你,就睁着眼睛说瞎话?”
“你是什么人?”乡绅们都怒斥,“樾国的事情,关你什么事?又关咱们什么事?”
“樾国的事情当然不关咱们的事!”乔百恒冷笑,“不过,和这位端木姑娘却大大的有关系——诸位没在樾寇的魔掌下生活过,自然不认识她。你们道她是谁?她是玉旈云的军医,制造郑国瘟疫的罪魁祸首,时常抓些郑国百姓回来,试毒试药,开膛破肚,残忍不堪。连犬子都差点儿死在她的手上。我乔家誓死不为樾寇办事,她当然恨我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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