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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没有查?”梁建琛几乎跳了起来,“我这三天来派了多少人出去,把这附近都搜遍了,连青蛇沟里面也找了。就是想要找到内亲王。”
“没有找到吧?”郭罡还是笑眯眯,“连敌人的汗毛也没捡到一根,是不是?”
“你还笑得出来?”梁建琛暴怒,“现在罗总兵的人等着要炸毁青蛇沟——万一内亲王就在沟内,可如何是好?”
“放心,内亲王不在青蛇沟里。”郭罡道,“大人被公孙天成这老狐狸给骗了。”
“那内亲王在哪里?”梁建琛道,“你说她回到了樾国,就拿出真凭实据来,否则军心就要乱了!”
“真凭实据?”郭罡冷笑,“这玩意儿有何意义?若要诓骗你,可以假造出许多的证据来——当日公孙天成只身来到揽江,不是手中握着许多所谓的凭据吗?揽江的军心乱了没有?其实军心如何,看的不是凭据,而是将士们自身——当日石将军已亲口斥公孙天成一派胡言,将他赶出了揽江去,全军上下无人将这老头儿的浑话当真。梁大人今日倒是宁愿信公孙天成却不相信石将军了?公孙天成的目的,就是想要乱我军心,梁大人拒不执行罗总兵的军令,每天像困兽一般在营地里兜圈圈儿,又派士兵频频出去漫无目的的搜索,令到大伙儿诸多猜测——这不是扰乱军心是什么?”
梁建琛一时被他说愣了,片刻,才反驳道:“你休要诸多诡辩——内亲王如果人在樾国,听到军中有此谣言,为何不出来辟谣?内亲王在樾国何处?我要去见面内亲王!”
“放肆!”郭罡厉喝,“内亲王在何处,为何要让你知道?她不召见你,你岂可擅离职守去拜见她?而且,军中何来谣言?石将军已经赶走了公孙天成,揽江军营风平浪静,莫非是青蛇沟这里传起谣言来?是梁副将你传的吗?扰乱军心,你该当何罪?”
他疾言厉色,贼魅鼠目的面容竟满有威严,令梁建琛忘记面前不过是一介布衣,根本没资格喝斥自己。情急之下,不去驳斥,反而辩解道:“我如何扰乱军心?我半句都不曾向人吐露,就是派心腹去揽江传信,也没有向他说出详情。为的就是避免让此消息在军中传开。”
见他着急,郭罡的面色反而缓和了下来,道:“在下并非指责大人。只不过是不忍大人铸成大错而已!”说着,靠近过来,压低声音道:“不瞒大人,内亲王现在有要务在身,已秘密前往某处会见一位对本次伐楚之战至关重要之人。她究竟去往何处、会见何人,除了护送她前往的几名贴身护卫之外,只有在下和石将军才晓得,连罗总兵也不知。楚国那群蟊贼显然是想趁此机会造谣生事,大人中了他们的奸计!”
虽然早在揽江之时,梁建琛就听郭罡说过玉旈云有要务在身行踪隐秘,此刻又听是“前往某处”“会见某人”——虽然还是谜语一般,说了等于没说,但不知怎么就感觉消息可信了许多,尤其是,连罗满这个总兵也不知道内情,他作为一介副将,不能听闻详情,也不算奇怪。登时心中的气恼少了许多。“果真如此?但楚国蟊贼可说得煞有介事呢!”
“倒是怎么个煞有介事法?”郭罡笑问,“大人你行事谨慎,信写得简短,派来的那几个人说得也不清楚。在下来到这里,就是想再问问大人,当时的情形究竟是怎样的?还望详细同在下说一回,也好让在下揣摩敌人的动向。”
“当时我被他们绑住……”梁建琛即将自己荒村被困的经历简短地说了一回。
郭罡听后,哈哈大笑:“大人,如今听你细说,在下更加确定你是被骗了——当时荒郊野外,大人中了迷药被挂在树上,公孙天成和崔抱月聊什么不好,却偏偏要在大人的面前提起内亲王——而后,大人就福星高照,恰巧被毒蛇咬了以毒攻毒解开了迷药,又恰巧向垂杨来到将所有人都引了开去,让你可以躲在死人堆里,而所有的人都被向垂杨的部下和杀鹿帮中人杀光了,偏偏大人安然无恙,可以赶回来报信——世上哪儿有这么多‘恰巧’?可见,是公孙天成特地安排,说了一番谎言给大人听,想让大人大危急之时不去思考其中荒谬之处,急急将此消息带回军中,扰乱我军心。幸亏大人行事谨慎,虽然心中有所怀疑,也没有将这消息泄露出去。这就让公孙天成的奸计不能得逞。”
“啊呀!果然阴险!”梁建琛跺脚。
“这就是楚人的蟊贼本性。”郭罡道,“公孙天成上次跑来,当着大伙儿面说他挟持了内亲王。当时鄙人就已经揭穿了他的谎言。他不死心,又故意要在大人面前说一回,借你之口,把这谎言再往咱们军中传一次。试想,如果他真的挟持了内亲王,早就派使臣去和我国皇帝陛下交涉,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咱们传讯?他的动作越是多,越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他根本就是想借着内亲王不在军中亲自指挥的这一段时间,扰乱我军军心!而且,他还特意要和崔抱月在大人面前假装闲聊——这是因为他知道内亲王在楚国境内广布眼线,楚国朝廷内外大小人物的底细都被摸得一清二楚,但凡我军将领必然晓得,崔抱月是个蠢钝鲁莽的女子,不擅长做戏骗人,所以听到他和崔抱月闲谈,多半不会起疑。而那辣仙姑则是个八面玲珑的妖妇,若她和公孙天成一唱一搭,就会让人多长个心眼儿,怀疑这是不是在做戏。若不是崔抱月率军来到,我想公孙天成应该会选择和直肠直肚的邱震霆一同演戏——哈,这老头儿以为用这么拙劣的手段就可以骗到我们,实在也太小瞧人了!程亦风竟倚重此等三脚猫谋士,难怪他会从尚书大学士一夜之间变成七品芝麻官。可笑可笑。”
梁建琛原本没想到那么多。若是辣仙姑和公孙天成在他面前闲谈,他只怕也信了。如今听郭罡细说其中玄妙,一方面羞得无地自容,一方面也庆幸自己生性谨慎,才没有惹出大祸。赶忙附和道:“不错,我也是因为想到崔抱月有勇无谋,多半不会使计骗人,这才被他们蒙蔽。”
“大人——”郭罡收起了笑容,严肃道,“敌人越是搞这些旁门左道,就越是说明他们没本事和咱们正面交锋。现在向垂杨的那一小撮人,想方设法要扰乱我军,好等司马非前来救援。他们最怕的,莫过于我军对他们进行正面打击——依鄙人只见,他放迷烟也好,能驱使野兽也罢,什么奇门遁甲,其杀伤力委实有限。咱们烧山没有能够烧死他们,现在应该当机立断,用那藩鬼的火油炸毁青蛇沟。无论向垂杨是否藏身其中,先断了司马非的通路,也震慑敌人,随后再追击其余部,彻底断绝他们对揽江的威胁。”
“正该如此!”梁建琛道,“我这就……”
话还未说完,外面忽然传来喧哗之声,有个小校慌张闯进来:“大人,不好了,士兵之中不知为何传起了谣言……大家都……都鼓噪起来了。”
“什么谣言?”梁建琛颇不耐烦。
“他们说……说内亲王被楚国蟊贼绑架了……”报信的小校战兢,“都嚷嚷着说要去杀尽蟊贼救出内亲王。”
梁建琛的面色立刻变得煞白:“怎……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谣言?”他瞥了一眼郭罡:眼下如何是好?
郭罡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头,随即道:“消息可传得真快!老朽正是为了这事从揽江赶来的。传闻都是怎么说的?”
那小校愣了愣,梁建琛更是不知要说什么好。郭罡踏前一步,厉色问道:“问你话,为何不答?士兵们到底是怎么传言的?”
“他……他们说向垂杨和那群楚国蟊贼……杀鹿帮,还有……那个民兵的首领崔抱月,挟持了内亲王。”小校不敢隐瞒,如实禀报,“他们就藏身在……青蛇沟里。说已经在平崖设下陷阱,只等石将军掉落全套。而他们……”以下所说,和梁建琛听到的差不多。
梁建琛不由冷汗涔涔而下,转头看着郭罡,无声辩白:消息可不是我泄露的!这下军心大乱,要如何是好?
郭罡却露出了仿佛忍俊不禁的表情,但只是一瞬,随即正色道:“消息是从何处传来?”
“这个……卑职不知。”小校道,“据说……据说是有当日追随梁大人扫荡荒村的士兵,曾听楚国毛贼如此议论。后来从死人堆里捡回一条命,就拼死回来报讯。卑职听到传言,已经让人去找这士兵来问话,不过,还没找着……”
“是么?”郭罡的语调有些微妙的讽刺之音。
“这……这传言不会是真的吧?”那小校问,看看梁建琛,又看看郭罡。
梁建琛不知如何回答,只能也用眼神询问郭罡。
“这传言是真是伪……还有待辨别。”郭罡缓缓道,“不过,这人听到的,简直和梁副将向罗总兵报告的一模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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