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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月牙泉。
赵正深吸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抬手朝立着的一块布靶上射出了一箭。
箭矢擦着靶杆,“咄”一声扎进了土壁上。
脱靶。
赵正“啧”了一声,明明今天射曲贡的那箭有如神助,初时还以为是原本就具有如此神技,不料到了月牙泉让人摆了靶子,一连四、五箭,不说正中靶心,便连靶子的边都挨不上。
赵正屏气凝神,刚想再来一箭时,忽听远处似是有马蹄奔跑之声,转头望去,见营火照耀下,却是赵大柱从谷口跑马而来。
营门哨卫拦下了马匹,赵大柱气喘吁吁地跑步而来。
“元良,吉利找到了!”
“在哪?”
“在大通河边,受了伤,我让人抬回来了。”
赵正吃了一惊,“伤势如何?”
赵大柱摇头,“身中三箭,腿上有刀口,四分深。一只手被钉锤砸了,似是断了。”
“找到就好!”赵正长长吁出了一口气,丢下弓箭,和赵大柱一起上了谷。两人站在寒冷的西北风里又等了小半个时辰,才见远处一队人马风尘仆仆地赶来。
赵正迎上前去,见赵吉利被人绑缚在背上,众人连忙上手,把人扶了下来。赵吉利龇牙咧嘴,想喊,却没了力气。
“元良,元良……你小心点,我腿,我腿……”
赵正扛着赵吉利的腿,伸手一摸,黏糊糊的全是将干未干的血渍。浓烈的血腥味随即扑鼻而来,赵吉利道:“我一个打二十几个……”
“行行行了!”赵正摆摆手,把赵吉利背在背上,快步地往谷底营地去。
营里早就烧了一大锅热水,郎中带着药草也侯了多时,只等人一放下,便立时上前查看伤势。赵吉利披头散发地躺在那,被人一层一层揭开身上的血衣,顿时撕心裂肺,鬼哭狼嚎。
“日狼的吐蕃狗们……阿爷我与尔等誓不两立!”
赵正在帐外听得头皮发麻,拳头攥得咯吱直响。
车队今夜到达月牙泉时,便见到了泉边被吐蕃人扒光了衣服,钉在壁上的七十三个府军。像宰羊一样,开膛破肚,血流满地。
后生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赵二娃当时就吐了。赵正之前在桦岭见过桦岭里正一家被屠的场景,那时只觉得惨,现如今,这七十三具尸体从谷口一路钉到泉水边,让他意识到吐蕃人对待敌人不仅凶狠,而且还真的是毫无人性。
当时受伤被俘的十几个吐蕃俘虏就被团结兵和府军们从车上拉扯下来,一顿拳打脚踢,当场就打死了七、八个。
此战,虽说是击溃了来犯的吐蕃骑兵,但车队的损失也十分惊人。府军在月牙泉边全军覆没,无一生还。除此之外,在与曲贡的交锋中,周集六人阵亡,十二人受伤,周大丁伤势严重,还未清醒,平凉有两人也死在了乱军中的弓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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