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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和煦阳光刺透终日密集的云层,投落在堆满积雪的枯桠,俗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冷,虽然难得见到艳阳,室内外温度却比平常还要低,冻得人哆哆嗦嗦,张口说话便是一股白雾。
林榛折腾够了,也趁机占够了郑舒南便宜,便餍足地安静了下来。
瘟疫村吃的极少,野菜猎物更早被饥饿的村民解决光,郑舒南在山间布置数个陷阱,总算捉到只野兔,兔子饿得没几两肉,摸着极有骨感。
郑舒南打算用野兔熬锅汤,再这么天天吃野菜,谁也是受不住的。林榛紧跟郑舒南身后,望着野兔的眼底也是闪着垂涎欲滴的贪婪饥渴。
就在这时,忽然有个衣衫褴褛、脸裹着粗布的小女孩跑进来,她气喘吁吁地,神色尤为焦急。
林榛不动声色护着郑舒南退了半步,警惕盯着小女孩,小女孩似乎感觉到了,低着头极为局促无措,她染了瘟疫,别人总是避之唯恐不及的。
郑舒南叹气,笑道:“林林,找我有事吗?”
林林就住在郑舒南隔壁,她是孤儿,被奶奶捡了领回家养的,她跟奶奶都没吃老鼠肉,是奶奶的儿子,他被染了瘟疫,又回到家传给了婆孙,林林奶奶病情危急,想必没几天好活了,林林自己也是,遍布全身的脓包蔓延到脸上,只是被她以粗布严丝密缝裹了起来,仅露出一双仍然明亮干净的眼睛。
林林羞愧的缠着衣角,原本清脆悦耳的声音变得沙哑起来,“哥哥,奶奶让我告诉你,明天官兵大人会放火烧村,让你们早做打算。”
郑舒南蹙眉,“烧村,为什么?”
林林摇头,“是陈伯伯告诉奶奶的,他偷偷听见官兵大人说的,说要将瘟疫村的人都烧死,这样瘟疫就能消失。”
郑舒南冷道:“愚蠢!”
林林把话带到,便迅速转身离开了,她年纪虽小,却因为瘟疫使心理特别敏感,不愿多看别人同情可怜的目光。
郑舒南随即找到陈伯,从他那了解到事情始末。
原是因为北战王庾扬知出游归来,将要途径瘟疫村。知县诚惶诚恐说了瘟疫之事,庾扬知担心受传染,便命知县尽快解决瘟疫。知县没辙,于是下令将瘟疫村的人围困在其中,直接放火一把烧了,这样便能连着瘟疫一块给烧没了。
烧村刻不容缓,郑舒南给林榛拆纱布的时候,县衙已有数名衙役在搬运火油和柴火,直接在村外堆成了一座小山。
郑舒南思索着回到茅屋,发现林榛已经将野兔煮好了,缺乏调料的兔肉自然没有多美味,但两人好几天没开荤了,见到这锅兔肉顿时觉得饥肠辘辘。
难为林榛还能忍着不吃一口,坚持等到他回来。
郑舒南抛开烦恼,打算先饱餐一顿,再考虑之后的生存问题。他们现在被限制在闭目塞听的瘟疫村,能探听到的只有方圆十几里的消息。
郑舒南原计划静观其变,待护卫及苍冥军找到之后再做打算,但如今箭在弦上,如不想个好对策,恐怕明天就得活活被烧死在瘟疫村了。
林榛不甚在意道:“我是皇帝,庾扬知不过是个受封的异性王爷,他还敢杀我不成?”
郑舒南心道庾扬知恐怕早有杀你之心,但经林榛这句话提醒,他又忽然想到个好对策。当即奖励地拍了下林榛肩膀,笑道:“你还真提醒了我,别担心,我想到好办法了。”
林榛没心没肺的摇头,“我不担心,予卿这么厉害,一定会没事的。”接着舒心的笑,“予卿笑起来真好看,以后别总皱着眉头了,我会帮你的,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郑舒南夹了块兔肉塞他嘴里,这会儿突然有点想念林榛本体了,好歹那位智商没掉线,也不必害得他在这绞尽脑汁的想法子。
翌日清晨,县官亲临瘟疫村,陪同的还有县尉、师爷,以及浩浩荡荡的几十名衙役、捕快。
通往村外的路架了木桩隔离,村民搀扶着站在一起,有喊冤的,有求饶的,有怒骂县官的,更有满是脓包、残忍可怖的男人拼死一搏,企图硬冲到村外,结果人还没挨到木桩,就被乘破空之势的长箭射穿了心脏,倒地身亡。
县令身穿官服,以布掩着口鼻,离村民远远地,唯恐被传染了恶疾。
他用力咳嗽一声,装腔作势地道:“眼下瘟疫横行,尔等的痛苦,本官深有感触,也感到尤为痛心,”说着还作势抹了把眼泪,“瘟疫是天降灾难,本官心系百姓,恨不得替你们承受苦难,但是——”
说着话音一转,也不再假意慈悲,“瘟疫为何找到你们,因为你们有罪,而本官是来替你们结束苦难的,身死魂灭,如此你们便也能得到上天宽恕了!”
奶奶病重,只能瘫倒在地,她浑身散发着恶臭,手臂、脖颈更遍布脓包,几乎找不到一块好肉,粘稠的黄色脓液看起来极为骇人恶心。林林跪坐在地,将奶□□枕在自己腿上,捏着破烂的布给她擦流出的脓液,脓包被撑破,脓液便像水一样流出来,鼓胀的肌肤瞬间干瘪下去,像搭在脸上的可有可无的废皮。
林林从不怨天尤人,她知道奶奶会死,也知道自己会死,她只想临死前能多陪奶奶一会儿,如果待会将要死在这里,有奶奶陪在身边,她也是一点恐惧都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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