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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以宁悬明的身份与性情,又实在很没有与他说笑的必要,此事只能是真的。
管家脸色惨白,实在想不明白,在宫中那么多人的保护下,天子怎会和那么多大臣一起葬身火海,就没一个逃出来,其中究竟有何隐情与猫腻,绝非是他一个小小管家能知道的。
他如今该担心的,是主家既死,他们这些人,又该何去何从?众多顾虑汇聚在心中,让管家的心跟火烧火燎似的,恨不得闯进宫中,将葬身火海的天子扒拉醒来问问。
宁悬明见状,不由出言安抚道:“让府中上下置办好丧礼所需布置即可,其余诸事,皆有我应付。”
管家只好哭丧着脸下去忙碌,不多时,府上便纷纷挂上了白绸白布,门前灯笼都换成了白的,府上众人也纷纷腰间缠了一圈白,没了半点喜气。
天子亡于宫中,纵然此时大火大约都还未烧尽,但众人应当也无法从众多尸身中挑选出最像天子的那位,尸骨如何收殓,丧仪如何安排,一切都未可知。
当然,在发生了天子带着众多“忠臣”一同在亡国之前自尽殉国这等事后,天子的尸身收殓与否,也实在无足轻重了,那些朝臣愿不愿意为其收殓都说不定。
不过最终,他们应当还是会愿意的,毕竟天子此前设计的殉国名单中,没有他们,他们当然应该铭感于心,不是吗?
虽住进了皇宫,但宁悬明从前在府上的衣裳都留了下来,他挑了一件素白的换上,在头上系上孝布。
虽有很长一段时间无人居住,但屋中物品陈设皆如往常,下人们只时时清洁,不敢稍作更改。
站在曾经与卫无瑕共处过的房间中,宁悬明当真有了几分物是人非之感。
桌上是他们曾一起看的诗集游记,床上放着卫无瑕曾经常用的锦帕,桌案上是未用完的,用于祛除药味的熏香,连他们闲暇时手谈的棋局,也都好好放在那里,一颗棋子都不曾改变。
宁悬明伸手捡起一颗白棋,纵然有下人的悉心打理,棋子上依旧有些许灰尘,好似旧日回忆,覆上了一层云雾薄纱,朦胧不清。
眼中无声垂下一滴泪,砸在地上,打破了此时的沉寂。
宁悬明低头,视线不经意扫了地上一眼,余光却被一抹痕迹吸引,在垂落的帐幔一角,有一点深褐色的“墨点”。
原以为是何时不经意沾染上的墨迹,仔细瞧了许久,宁悬明脑中才有灵光闪现,恍然闭目。
原来从许久之前,就有了迹象。
生死之事,早在更早之时,便已然注定。
卫无瑕已死,宁悬明早已无心再追究过往,望着眼前种种,宁悬明心中唯有怀念与回忆。
宁悬明过去也曾见过丧夫丧妻之人,然今日之前,也不曾真的感同身受,如今一朝体验,才当真有了实感。
分明心中悲痛,还要强撑着处理事宜,偏生有事做还好,一旦有片刻空闲,心神便空茫无依,仿佛万事皆休。
腰间的玉佩始终垂挂在侧,上头雕刻的名字,仍如从前一般清晰。
宁悬明将它握在手中,细细抚摸,直到将冰凉的玉佩暖到温热,将自己的体温侵染过去。
这枚玉佩从成婚时便被他随身佩戴,早已从从前的陌生,到如今的熟悉,仿佛与自己融为一体。
它曾陪伴卫无瑕二十年,今后也将陪伴他余生,一如无瑕随他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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