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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上贾公闾锐意逼人的视线,裴皎然毫不在意地一笑,“内侍监的权力悉数来源皇权。若皇帝年幼,内侍远比朝臣更能掌握皇帝。如今内侍监多次有悖逆之举,还望陛下能够及时止损,以免让这毒疮病入骨髓。”
既然打定主意要扮演直言进谏的忠臣,她就要让朝臣都觉得贾公闾包藏祸心。
“裴相公如此咄咄逼人。莫不是白合的死真有隐情?”贾公闾挑眉,冷声道:“臣记得这几年裴相公都对张巨珰等人颇有成见,屡次三番的弹劾他们。张巨珰也尽心尽力服侍陛下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裴相公,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不顾天子脸面呢呢?”
他话里含了几分要置她于死地的意思,侧边又说她不顾天子脸面,强行要打压内侍监的势力。才是真正的包藏祸心。
“贾公。阉竖乱政,于朝不力。历朝历代因阉竖而乱的,不在少数。”裴皎然握着笏板的手指微屈,扬首道:“臣得天恩入仕,直言进谏是臣之职。若陛下要因此杀臣,臣亦无悔。甘愿舍此骨,换我大魏河清海晏。”
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落下,魏帝的目光落到她身上。目含深意打量着她。殿内亦是一片寂静。
半晌后,只听得魏帝指了指她,又抬手指向贾公闾,再指向其他人,笑着开口,“你们这些人之中,有能臣,有忠臣,有直臣,都是在为朕办事,为百姓办事。裴卿的话,朕听着很欣慰,贾卿的话,朕也很欣慰。只是这有些事不能一概而论,人人都有自己的路。裴卿,做事不要太激进。”
裴皎然闻言,“臣遵旨。不过臣觉得白合死得蹊跷,多半有内幕。如不能查出主使,岂不是让御史台蒙羞。”
话音甫落,此时在一旁观望的崔台主移目望了过来,赶忙开口道:“陛下,白合无故死在御史狱臣难辞其咎。但若非有心人蓄意谋害白合,他又岂会无辜枉死。臣恳请提审张让。”
虽然方才裴皎然亲自入局,暂时让他和御史台避于风雨外,但眼下陛下大有将此事糊弄过去的意思,一旦让陛下如愿,御史台守卫不严必然会成为诟病。而且他和她,也是同属南衙阵营,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陛下,臣也以为裴相公言之有理。”苏敬晖出言道。
其实他之所以沉默,也是因为裴皎然如今是太子少师。她如今又是气盛的时候,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挫其锐气。不过裴皎然太狠,已然逼到了帝王面前。若他再不出手,他们就要损伤一把利刃。因此苏敬晖只好出面。
魏帝听着几人的话,忽地一笑。他依旧被相权裹挟着,需要给这些人一点面子。而不是完全撕破脸皮,露出皇权狰狞的脸面,彼此都留点体面的余地。
看了看贾公闾,又看向裴皎然,“既然政事堂诸人都和你意见一致,朕便准你所请。只是张让到底是内侍监的老人,不可怠慢。”
“是。”
朝会至此也进入尾声。原正则俯身和魏帝耳语几句,得到准许后才宣布散朝。
慢悠悠地出了太极殿,裴皎然止步转身看向步履蹒跚的贾公闾,遂道:“贾相公,到了这个地步,何必继续保着对方呢?”
“唇亡齿寒。多少人都明白的道理,裴相公你不明白么?”贾公闾微笑着开口。
“是这么个理。不过呢,有的时候关系靠的太紧密会被一锅端。”裴皎然拱手,“贾相公您放心,某会让中书省快速拟好章程。尽快把东西送到尚书省。”
说完也不管贾公闾面色如何,裴皎然拂袖就走。
甫一踏进中书外省的公房。只见太子和岑羲正襟危坐于屋内,裴皎然眯眸,眼中划过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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