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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玉便忆起他送自己那些雕琢精巧的玉质钗环,恹恹道:“莫要诓我了,你几日便能做好一根玉簪,可我打磨了数月才得了一枚扳指……”
她着实不善于亲手做什么东西。
谢衍便笑了笑:“我头一次做玉饰时,不慎将其弄得粉碎。”
桓玉眼中透出些兴味来,似乎在笑他也有那般笨拙的时候。
“幼时宫中枯燥,我便总找些能消磨时日的事做,有段时日热衷于做石器。”他声音很低,不知是想起了什么,顿了片刻才继续道,“有次被舅父瞧见了,他便说,这样好的手艺雕琢这些顽石浪费了些,该去琢玉。”
可他并不觉得有什么浪费,毕竟他本就是为了消磨时日。石块坚固难磨,格外适合被他拿来消遣。
“他说玉经雕琢才更有用处更显名贵,石是质朴之物,筑房屋、成山峦,雕琢反倒无用。”谢衍缓缓道,“我不喜他口中这些说教之语,便顶撞他说石可筑房屋成山峦,可玉名贵无比却只是供人把玩。玉无顽石之功,还更为易碎,在我眼中着实无用,因此也不愿费心雕琢。”
听起来颇为有理,桓玉想,他小时候诸般想法便不同于世人。
“那太傅又怎么说的呢?”她问。
谢衍便忆起太傅彼时闻言微讶的模样。可那讶异也只有一瞬,随后他便道:“正因易碎又珍贵,才更打磨人的耐性。”
而后便为他取了一块玉来。
琢玉果然比打磨石头更耗费时日,因其珍贵,便要用衬得上其珍贵的技法,不然便是暴殄天物。本来是消磨时日,最后却成了正经事,他实在厌倦,便随手将那半成的玉簪置于书案一角做镇纸,起身时桌案微有歪斜,那玉簪便落地碎成了好几段。
他便对太傅道:“还是石头好。”
太傅岂没有看出他是故意为之,瞪他一眼道:“是你还没碰上自己珍视的那块玉。”
又同他道:“玉石本石,和你称赞的那些石头是一家子,只是被人赋予别样意味,你若嫌,也该嫌是人非要给它们分出个三六九等高低贵贱来,为何这样作践一个死物。”
桓玉从未像眼下这般如此思念太傅。
她几乎能想象出太傅是如何在东宫对年幼的谢衍说出这番话,正如她自己如今在东宫教导谢悯和谢怀。
“我一直把太傅当成祖父看。”桓玉喃喃道,“他和我的爷爷很像,都是为师者,都好诗文却不迂腐,可是也都……”
也都不在了。
她咬住下唇内侧软肉,不再言语。
怎么又提及这些伤心事了呢……
谢衍的手下移至她腰间,揽紧她涩然道:“掌珠,那我们就差辈分了。”
桓玉知晓他是想安抚自己,轻轻勾了勾唇,又从荷包里摸出一枚与他的扳指同样成色的碧玉指环,戴在了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
“在我的故乡,这是已经成婚的意思。”她轻轻说,“这样就不差辈分了。”
一块玉剩下的边角刚好够她打磨出这枚指环。
谢衍注视着她,低声问:“那怎么没给我做一枚一样的?”
她只嗫嚅道:“最初没有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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