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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的魂不守舍的?”小寒也是惊了一惊,忙抬手去试她的额头,“莫不是中了邪?”
“小寒姐取笑呢。”珈兰轻推了推她的手,把伞偏向了她一些。
“对了,这个给你,”小寒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封口被蜡油贴得严严实实,“先时去驿站取回来的,阿佑亲笔。”
“阿佑的信?”
“正是。”小寒应声道,叹了口气,仰头瞥了眼空中乱洒的雨珠,“哎,这雨……不知何时会停。”
小寒,去过驿站。
珈兰暗暗记下了这一条,将伞顺手递给了小寒,拆了信,细细阅过几行流水墨迹。一笔一画皆有筋骨,字形方正,是一手极为端庄的隶书。
珈佑的字,果然不逊色楚恒分毫。通篇流畅自然,古朴之余不失灵动,线条稳健优雅,技艺可谓出神入化。这孩子写了这样多,一是表达他的相思之情,二则是说自己做了一件大事,待长姐归来,好讨个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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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怕写的乱,更怕粘连的墨迹被雨糊作一团,叫长姐瞧不清。
少女读完,拢了信,眼帘半垂,深深望着不远处的摇曳青草。
楚恒同玉京,从不曾断了消息。驿站快马纵是日夜不休,也抵不过飞鸟往来的速度,更何况是三公子府养出来的信鸽。
诚然,玉京之事有另一人替楚恒归整,此人,多半便是珈佑。
秦老将军的死因、林氏的马匹,还有王殿重病之事,如万箭穿心,将她的思绪搅作一团乱。
须臾,珈兰忽而明白一事——
若是珈佑与楚恒的谋算有所牵连,那珈佑必然逃不出三公子府,也便意味着,珈兰再离不开他去。
她像是忽而抓住了什么,骤然抬眸时,只见秦典墨撩帘而出。
透过深深的黑暗,少女的视野终于爬上了光明的彼岸。那儿坐着个少年,拾起案上一卷书,宽大的衣袍松垮垮地贴在衣上,描摹出眷恋的褶皱。
少年独自同阴影抗争了十数年,病魔缠身,抑郁成疾。
秦典墨松开手,帘帐随风滚落,把孑然少年关入无边无际的虚无之中。
“在下军务繁忙,”秦典墨行礼道,目光扫了眼珈兰的神色,“先行告退。”
“将军辛苦,”小寒应声,将先时收拢的伞递给秦典墨,“恕不远送。”
“多……有劳姑娘。”
……
不知是秦苍的死讯催发了楚王的病症,还是当真上了年纪。这一回楚王的病来势汹汹,京中数名太医轮流看诊,也没能瞧出个所以然来。
林后急得心火郁结,连喝了好几碗下火药,紧接着一张告示张贴各地,搜寻神医替王上诊治。更有传闻说,那些揭榜入了宫的医士大夫,迄今无一人离开玉京王城。
边关战事四起,不过区区十日,梁军兵败的消息就从边关打马往玉京城赶,倒马关失地收复,乃大捷战报。这是秦苍去世之后,秦典墨赢下的第一场战争,总算不曾辱没秦家门楣。
玉京收到捷报之时,已是倒马关夺回后的第六日。
恰好,也是耿裕赠的马匹被清点完毕,太子请命入宫之日。
浮云解开一身白皑,抖落衣衫上簌簌的金芒。光辉擦拭着大殿的屋瓦,翻涌似模糊的海浪,弥漫成接通天地的桥梁。
屋檐下,娇滴滴地站了几个随行侍候的宫娥,各自拎了水桶、花锄等物,乌泱泱地跟在美妇人身后。
妇人用襻膊系了袖,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藕臂,隐隐还能在日头下瞧见那若隐若现的经脉。乌黑的长发一反往日的雍容,单盘了个简单的低髻,斜插几支玉钗、鲜花便寥寥作罢。
这等寻常民间富贵女子的装扮,若是放在往常,林后可不甚欢喜。
然,人总是会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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