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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羽音笑嘻嘻地上前来,亲昵地挽着她的胳膊道:“张夫人,我还正要去万山行找你,你就来了——咱们也算是心有灵犀的好姐妹——我猜你会过来,你果然就来了!”
张夫人汗毛直竖,想挣开,但白羽音双手就好像铁箍一样,牢牢锁住她。“郡……郡主找我何事?”她结巴着问。
“还能有什么事?”白羽音的笑容比蜜糖还甜,“我受凤凰儿和符雅之托,到菱花胡同来看望她们的教友。听说你张罗着绣些荷包、腰带给凤凰儿,我就自告奋勇帮你带进宫去。不过后来想来想去,凤凰儿单单见到这些东西却见不过你们这些好朋友,有什么意思?所以折返回来,打算邀你们一起进宫去呢!”
“这怎么行!”张婶等人都连连摇手,“我们都是粗人,一辈子连皇宫的门口都未去过。怎么敢进宫去?郡主饶了我们吧!”
“皇宫又不会吃了你们?”白羽音道,“之前耶稣诞辰的时候,太子不是也到教会来过吗?你们看太子,难道不是十分可亲的人?你们既是凤凰儿的朋友,太子也一定会对你们像一家人一样。不信你们问张夫人——她上次去东宫,太子不仅款待了她,还采纳了她夫君的一项新法建议呢!她夫君现在是举人老爷,只等着做大官儿了。所以呀,太子对凤凰儿的朋友有多么好,你们看看张夫人的风光就晓得。你们跟我进宫去,有什么请求,都事先想好,见了太子就提出来。他一准儿给你们都实现!”
张婶等人听得有点儿糊涂,不知白羽音东拉西扯在说些什么。几人只是一个劲儿地推辞。张夫人却听得明白——白羽音这是在骂她借凤凰儿之名为丈夫谋官职。心中把白羽音恨得一个洞。决不能让这黄毛丫头坏了自己和菱花胡同的关系!急忙笑道:“郡主,张婶她们还要诵读圣经,哪儿能说走就走。我倒是今天想进宫去看望凤凰儿,不如我们同去吧——”拉着白羽音出教会来。
白羽音拖由她拖,拽由她拽,直出了胡同口,才猛然发力,刹住身形。虽然她这“千斤坠”的功夫不过是半桶水,但张夫人全无武功,不禁被她拉得一个踉跄。“你……你到底要怎样?”
白羽音叉腰冷笑:“我早就告诉过你,我看不得人家打着程亦风和凤凰儿的名号出来招摇撞骗。上次没有当街惩治你,是给你一个改过的机会。你却变本加厉起来?”
张夫人理了理妆容:“郡主此言差矣!我夫妻几时打着程大人和凤凰儿小姐的旗号招摇撞骗了?我和凤凰儿小姐确系同乡,那天在宫里,郡主也见到了我。而我夫君秋闱上榜,那是凭借他的本事。并不是依靠裙带关系。”
“哼,那你们在东宫胡言乱语什么‘金匣子’又怎么算?”白羽音道,“你们惹得太子要将这馊主意当成新法推行全国——这有多么祸国殃民,你们可知道?程亦风为了你们说的几句胡话愁得寝食难安,你们可晓得?还有……我爹也是崇文殿大学士,他和他的同僚们,也都被你们的几句混帐话弄得坐立不安——你们这两个西瑶骗子!本郡主不收拾你们,简直枉为楚人!”
张夫人知道,当街和这位郡主争执自己讨不到半点儿便宜,只是又不甘心被一个小丫头欺负,因冷冷道:“真好笑。我夫君是个酷爱看戏的人,他随便说几句调笑的话,稍稍有点儿见识的人,都不会当真。偏偏楚国太子就听了进去,还要当成新法来执行,这怎么能怪在我夫君的头上?令尊既然贵为大学士,应当去直谏太子,怎么让郡主来找我这个妇道人家的麻烦?难道楚国天朝上国礼仪之邦却由妇人干政?”
“你——”白羽音被她堵得一愣。回过神来,张夫人已经翩翩然去得远了。
愤怒的火苗在她心里乱窜——没见过这么贪财、这么不要脸的女人!若由着此人继续胡作非为,不知要给程亦风带来多少麻烦!白羽音一咬嘴唇——非给这婆娘点颜色看看不可!
便飞身追了上去——想她连白贵妃都能算计,西瑶的市侩妇人算什么?要叫万山行关门大吉,只消动动小手指就可以办到——他们卖绸缎,就去布料上下痒痒药,他们卖药材就去生药里下毒,他们卖古董,就去他们货物里混几件“失窃”的皇宫宝物——总之,栽赃嫁祸的法子成百上千,白羽音深谙此道。
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来到了万山行,却不见张夫人的踪影——也许是一时气闷,回家歇息去了。白羽音在门前转悠了一阵,未见到什么下手的机会,便悄悄绕到后门口来查探。
那后门口显然是库房重地,小门紧锁着,两丈多高的墙壁,上面一扇窗户也不曾开。白羽音想要以一纵之力跃上屋顶还有些困难。她不得不先跳上隔壁*居的厨房,再从那里攀上万山行,翻过库房的屋脊,就可以俯瞰后院。只见几个伙计正搬运着货物,一个拿着账本的从店堂过来,问道:“张夫人呢?今天的账该结了。”
搬运货物的伙计都说没看见,许是出门去了。那拿账本就抱怨了一声,似乎无可奈何的样子,回到店堂里去了。白羽音等搬货的伙计都离开院子,就把房顶上的瓦挪开十几片,轻身纵入库房内。
里面伸手不见五指。她向四下里摸了摸,都是硕大的木箱,敲击之下,声音沉实,显然装满了货物。她摸索着在木箱之间穿行,大约走了二十多步,摸到了许多麻袋,一个叠一个,堆得比她的人还高。又再摸索了一阵,她的眼睛才渐渐适应黑暗了,见着库房约莫五丈见方,靠墙的地方堆的都是麻袋,木箱则磊在当中,都有两人多高。整个房间堆得满满腾腾,只余下供一人行走的通道。
万山行以珠宝生意起家,莫非这里都是珠宝?白羽音环视四周,暗想:珠宝总不能装在麻袋里?且瞧瞧麻袋里是什么。便从头上拔下一只簪子,戳开身边的麻袋,里面稀沥沥流出大米来。
他们改行贩卖粮食?白羽音奇怪,可是方才在店铺门口可没见到卖米的呀?莫非是想趁着旱灾发一笔国难财?这可以算为一条罪状。她暗暗记下。
又想要撬开木箱看看里面装着何物。只可惜大多数木箱都磊在一起,根本搬不动。好容易到门口,才看到两只孤零零的木箱,应该是才搬进来的。箱子上没有锁,她揭开来瞧瞧,内中不过是花瓶,香炉,佛像等等。在康王府和皇宫里她见多了宝物,眼前这些,一望而知是不值钱的。不由轻轻嗤笑了一声:卖这些破玩意儿,不亏本才怪!
小心翼翼地拨弄箱中的什物,想看看是否有一两件值钱的混在其中。但奇怪的是,每件物品似乎都极为沉重,难以挪动。她心中犯嘀咕,拿起一樽花瓶来,里面仿佛灌满了沙子似的,有几十斤重。她试着将瓶口朝下倒了倒,登时嗦啰啰流下许多细小的粉末。
难道真的是沙子?她好生费解,手一滑,花瓶掉落在地上,“咣”地一声,摔了个粉碎。
糟糕!她不敢耽搁,“蹭”地踏上木箱,蹿上房顶,才露头,就听见下面有人喝到:“什么人?休走!”接着,一条人影向她飞扑而来。
白羽音岂能落在万山行伙计的手里?便是连面貌也不能叫他们看清!一边抬起袖子遮住脸,一边扯断了颈中的珍珠项链,将珠子攥了一把在手中,以天女散花之势撒了出去。对方不知是何暗器,愣了愣,白羽音已经飞跃到另一座房顶上去了。
不过,区区珍珠怎能挡住对手许久。那伙计发现自己中计,低骂了一声,复又向白羽音追上。白羽音可想不到一个商贩的伙计竟然有如此好的轻功,步子比自己快了数倍,转瞬就撵到身后了。她心中好不焦急,眼见着就要被那伙计抓住,忽见前面正是一间妓院的后院,晾满了妓女们的衣衫。她便一头扎了进去,在五颜六色的衫裙帐幕中一阵乱跑,最后躲到柴房里。
她听见那伙计随后追到。不过院子里响起了女人的尖叫声。不久,又传来怒骂声。最终,安静下去。她知道那伙计已经离开,自己脱了险。
方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抚着胸口,喃喃自语:“这是什么黑店?一个伙计竟然是个武林高手?卖那点儿不值钱的花瓶,还需要这样的人物来护卫?就算是想囤积粮食发点儿不义之财,也犯不着这么大动干戈,好像要杀了我似的——”
蓦地,她注意到自己衣裙上亮晶晶的,正是方才那花瓶里倒出来的“沙子”,用手指沾了点儿尝尝,是咸的!
登时明白了过来:好哇,原来是贩卖私盐的!难怪一副要拿人性命的架势!我这就去告发你们,看你们以后还怎么兴风作浪!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我人品爆发……发飙填坑啊……就当是提前给国庆福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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