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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王屯本就对自己王氏名望十分自鸣得意,听杨峥如此夸奖,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登时如一朵桃花般舒展了开来,对着杨峥抱了抱拳道:“大人过奖了!”
杨峥道:“哪里,哪里,天下有谁不知道,山阴路上桂花初,王谢风流满晋书。,我这话儿可算不上赞誉。只能是实话实说而已?”
这话儿笑眯眯的说,又是赞扬的话儿,让王老爷子显得十分高兴,更何况还是当朝二品的巡抚大人亲口赞誉,这足以让王家多了几分骄傲的资本。
“大人真会说话?那都是过往了,如今天下谁不知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王家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没落的大户而已?可受不起大人如此的赞誉?“王老爷子面带笑容的道,表现得不卑不亢,似对自家姓名并无多大的追忆,唯独王氏人自己知道,自家老爷子对自家的姓氏是多么的看重,平日没少提起,族中但凡有婚嫁,莫不是好生掂量一番,最不济也逃不过苏州五大名门。
杨峥看这王家老头明明很在意,偏偏摆出一副没落王孙的架势,颇有几分厌恶,但此时此刻,他断然不好在脸上表现出来,又说了几句恭维的话儿,这才进入了今日的正题,笑着指了一下一脸怒色的众人笑着道:“王当家领这么多人来看望本官,着实让本官好生感激得很,不怕告诉王老爷子,杨某做官也有些年月了,这般受到欢迎还是头一遭……?“
“太不要脸了!“高航与段誉彼此看了一眼,揉着涨得发紫的脸庞,暗暗骂了声。
王屯见他装糊涂,倒也不急,呵呵一笑道:“大人为官如何,我等也有耳闻,按说似杨大人这样的好官来我们苏州城,我们这些寻常百姓来欢迎一番也是应该的,只可惜如今的苏州城已乱成了一片,大家都顾不上自己,也就忘记了这事儿,还请大人莫要见怪?“
杨峥呵呵一笑道:“王老爷子说哪里话,你都领着这么多人来了,这场面就是朝廷派遣一个王爷,一个首辅来也足够了,本官虽备受当今圣上疼爱,添任为苏州巡抚,说到底也是一个刚刚上任的二品官儿而已,这官儿能不能做长久还两说呢,王老爷子如此给面子,杨某若是再怪罪的话,那就是不知好歹了?“
王屯看他东扯西拉的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儿,颇有些不悦,他们王家虽落魄了,但再怎么落魄也是琅琊王氏,回首看一下,有些家族的谱系可能续的比王家还长,却没有王氏家族权位那样高;有些家族可能曾经在权势上胜过王家,却没有王氏蝉联的那么久。三百多年来,王氏家族能人辈出,仕宦显达,他们或引领一代之风尚,或执一朝之牛耳,从汉魏入两晋历南朝,一直是那么繁盛,那么荣耀。虽然琅琊王氏族系庞大,各个分支升降不一,时而此支显贵,时而彼支荣达,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却始终不离这条河,若非如此,焉能有今日,如今王家是没了昔日的辉煌,可在这苏州一城之内,他们王家拥有最多的田庄,有最为强硬的关系,便是朝廷王爷与他说话也要带上三分的客气,久而久之,能入王家法眼的官儿也在四品以上了,今日他碍于对方年纪轻轻位居二品,一直客气说话,却不想对方明知今日他们来的目的,却一直装糊涂,这种羞辱感,王屯已多年没有碰上,自有几分怒色,但怒归怒,倒也不敢表现出来,仍旧陪着笑容,对着杨峥做了一个辑道:“大人误会了,今日大伙儿来府衙一来欢迎大人任职苏州城倒也说得过去,二来么,还有件大事要找况大人说道说道?“
杨峥心道:“带着上千人上衙门,这是来说道的么,来威胁还差不多?“
“哦,是么?“杨峥点了点头,一脸疑惑的道,那一脸惊讶的神情,倒也看不出半分的装扮,好像当真不知众人此番前来的目的一般。
王屯看了一眼杨峥,暗暗点了点头,能让苏州五大延续千年的名门望族马首是瞻的人,自不会是庸人,事实上王屯也的确有些手腕,王家这些年从他掌权后,实力大了不少,往日的颓败之势一扫而空,嫣然已是苏州第一望族了,拥有的良田比起王侯公孙丝毫不差,让其他四家没少羡慕。
王屯见杨峥年纪轻轻,面皮上的功夫却十分的了得,不由得有几分佩服,知府衙门与巡抚衙门一墙之隔,他不相信府衙外这么大的动静,身为一方巡抚,不会一无所知,既然知道,而对方也出来了,看样子也有调停的意思,这个时候装糊涂,那只能说明对方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是啊,想来大人也该有耳闻,况大人自上任以来,也不知听信了什么谗言,竟擅自改革,先是在府衙内弄什么考成法,跟着有别出心裁的丈量土地,大人也都看到了,苏州人多地少,哪还有多余的土地,况大人也不知怎么丈量的,愣是丈量出了我们有二十万多亩的多余良田,大人你说说,二十万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我们琅琊王氏好歹是名门望族,岂能做出这等事情,倘若我们做了这等事情,苦的还不是老百姓,良田是他们的命根子,若当真被我们夺走了,他们能忍么,怎么着也该造反了……?“这一番话儿说得满是委屈,当真是闻着落泪,听者同情。
段誉到也罢了,一旁的高航着实看不下去,冷哼了声道:“怕不是这样吧?高某怎么听说王家用欺骗或暴力手段直接夺取那些本已难以为生农民的土地,才一跃成为苏州城的第一家,百姓没反,那是因为他们需要你们的庇护,可不是你们没有侵夺他们的良田?”
“胡说八道!我们“王谢袁萧陈”好歹是名门望族,岂能做出这等事情,我看阁下年纪轻轻,可莫要信口雌黄才好!”一直坐着没说话的谢家老爷子终于忍不住瞪了一眼高航道。
虽说他们的良田,的确是用了些手段,可这事儿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白纸黑字都写得清清楚楚,百姓主动把田地献给他们,由农户变成佃户的,依靠他们家族谋取税收上的好处,这事儿说到底是各取所需而已,谈不上什么用欺骗或暴力手段直接夺取,再说了,他们的税收比朝廷低,又能免却朝天各种赋税,他们不乐意才怪呢?“
“哼,这位老先生怕是不知道在下是干什么的!“高航冷哼了声,伸手从腰间解下了绣春刀。
阳光下,那把绣春刀外观风格上和苗刀、唐刀较相似但是绣春刀只有刀脊是直的而刀刃略有弧度,不像唐刀是全直的。略带弯曲,很具有特色,天下人可以不知当今首辅是谁,可没有人不知道这把刀代表着什么,而且刀钢质极好,越是职位高的人,所领的绣春刀材质更纯,铸造更多几层手续,据说除了铁之外,还混有其他金属,以致刀锋犀利无比。绣春刀比单刀要长,较一般的长剑略短,形状是厚背薄刃,有如剃刀,不过整截刀身具有弧度,刀柄颇长,可以双手使用,不仅利于步战,尚还适用于马战,一刀砍下,足可把整只马头砍断。眼前这把刀与寻常的锦衣卫手中略有不同,瞎子都能看得出对方的职位不是一般的锦衣卫了。
“锦衣卫……?“谢家老头终于颤抖的喊出了一句。
刚刚还算安静的人群,因谢家老头这么一句,顿时变得骚动了起来,这也难怪锦衣卫的恶名着实太响,但凡听到这三个字,没有不紧张的。
“你既知道我是锦衣卫,就应该知道我们的本事,若没有十全的把握,我岂敢信口雌黄,自讨没趣!“
锦衣卫的威力的确不小,面对高航这几句话儿,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无人啃声,不得不再一次将目光看向了王屯,谁让你是王谢大家呢?
王屯心头暗骂了几句,往日他们与府衙打交道,从未碰上锦衣卫,他们家大业大,背后还有不少的豪门地主给支撑着,在苏州这一亩三分地上倒也不怕谁,可锦衣卫就不一样了,他们掌管刑狱,手握巡察缉捕之权,下设镇抚司,从事侦察、逮捕、审问等活动,人数之多,不得而知,天下事在他们面前,没有秘密可言,似他们这些延续千年的名门望族,再有本事也做不到水至清则无鱼的境界,少不了有些把柄没收拾,况且,如他所言,他们这些土地,固然有百姓主动献给他们,以求庇护,但也不是没有他们动用了手段,不说他们王家利用自家关系在税收上做了不少不利于百姓的事情,就是谢家也有不少,远得不说,就说这场大雪,谢家利用百姓家家户户缺粮,没少趁机兼并百姓土地,说起来这事儿在苏州城也不是什么秘密,往年的行情,三十石可以换一亩地,这还是年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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