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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是他们,还有那些富户大户,王侯公孙他们的日子同样日此,要活下去,就必须要粮食,若是粮食价格太高,他们吃不起,那么迎接他们的就是一条死路,在关乎自己能不能活下去的大是大非问题上,百姓从来不含糊,所以他们会第一时间去寻找这个罪魁祸首……?“
宋之丁氏家无井,而出溉汲,常一人居外。及其家穿井,告人曰:“吾穿井得一人。”有闻而传之者曰:“丁氏穿井得一人。”国人道之,闻之于宋君。宋君令人问之于丁氏。丁氏对曰:“得一人之使,非得一人于井中也。”高掌柜缓缓收回了目光,自言自语了一番,直到此时他算是明白了东家最后的信心从何而来,宋国的丁家庭院里没有井,于是只能出门打水,经常一个人在外面。等到他家院子里打好井之后,这家人就告诉外人说:“我打井(就如同)得到了一个人(一般)。”听到了这话的人互相转告说:“丁家人打井,挖出来了一个人。”国人都在讨论这件事,宋国的国君听说了。国君派人去问丁家的人。丁家的人回答说:“我的意思是说我得到了像一个人那么多的劳力,不是说我从井里挖出了一个人啊。”这件事真伪已没人去理会,在报纸的大肆宣扬下,无知的百姓早已将这当做的一件真实的事情,此时就算是皇甫松等阊门十六家大掌柜的亲自出来否认,也没人想象,这就好比宋国的挖井人一样,在以讹传讹的影响下,事实的真相究竟如何,已经变得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生命受到威胁的百姓选择相信什么,从伙计刚才所说,足以说明了一切,他相信伙计说的是正确的,若皇甫松等人只要还有一点理智,除了尽快买米之外,的确没有其他路可以平息民愤,这一番思索,让高掌柜对东家的手段既佩服,又有些敬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往日只是从书本中听到或者戏文中听到而已,如今是亲眼所见,才知道这句话儿并非活在传说之中,而是实实在在的存在的。
这么一番计较下来,高掌柜心头的担忧也彻底放了下来,按照他先前的担忧,彭家米店虽每日十万斗,可到底有多少粮食,心知肚明,若非这些小米商迫于压力,不断将粮食注入,依着朝廷的那四十万石粮食其实也撑不了几日,如今之所以不慌,一来苏州米市在自己的搅动下,已经引起了各方面的关注,二来各大小米商迫于每日十万斗的大手笔,已经选择了妥协,将手中的粮食一笔一笔的卖了出来,让他们得意充盈,三来,他们每日十万斗看似数目不小,可数量上还算勉强能接受,这样一来,他们可以继续更长的坚持,但再怎么坚持,在想要打破固有的米价,其影响力还是小了些,必须有更多的大米商加入其中,才能形成更大的规模,但对方的实力太强,皇甫松等人能来交涉,一来说明自己多日的努力有了效果,二来也看到了平衡物价的希望,但没想到对方利欲熏心,在如此局面下,思索不是如何卖粮给苏州百姓,而是接着自己强有力的联盟来进行压制,这样的局面其实与东家的本意是相左的,最后不欢而算结果是意料之中,并不奇怪,可他们毕竟是这个行当的大佬,在固有的利益没能得到的情况下,必然会迎来新一轮的报复,不用说开仓放粮,就是十六家米商联合阊门各大米商继续坚守不出,他们的胜算也并不多,这样的局面他以为要好好谋划一番后,才有机会缓和,哪知道才过了一个夜晚,东家便出手了,手笔一如既往的犀利,大气,且有效,再这样的一个没有硝烟的战事里,这样的手段固然有些卑鄙,但你不得不承认,这也许是唯一有效的法子,高掌柜在这一行摸爬打滚了不少年月,经历的事情也不算少,类似的事情不是没遇到过,但能动用百姓打破僵局,还是头一次看到,偏偏效果还可以预料得到,足以让人感到兴奋。
他轻轻吐了一口气,眯着的双眼看了看门外,不知何时阳光挂了老高了,火红的光芒染红了四周天色,显得十分耀眼。
高掌柜轻轻一笑,道:“看样子苏州的天要放晴了?”
那伙计附和道:“是要放晴了,也该放晴了?”
“是时候了?”高掌柜自言自语了声,便没再说话。
巡抚衙门的签押房里,徐朗笑眯眯的看着手中《苏州文报》,好一会儿才将头抬了起来道:“太损了,你知道么,就在刚才愤怒的百姓已赶到了那十六家米店的门口了,扬言要火烧了人家的米店?这下皇甫松可要头疼了?“
对面的杨大人一本正经的看着奏折,停了这话儿才扭过头来道:“也该给点教训他们尝一尝了?咱们做官的总不能被他们给威胁了不是,若是传扬了出去,我这堂堂二品巡抚的脸面往哪儿放?再说了,我这也是无奈之举,苏州都这个样子,生气大米商还利用行规阻止我们卖粮,其用心是什么不言而喻了,这帮人你对他们就不能手软,若不是我反应快,手段高明,明日吃亏就是我们了,你想想他们有组织,有规模,控制了苏州八成的粮食,他们真要用心来对付我们实在太容易了,比如遏制我们的米源,我们的米源来自阊门的小米商,靠着他们源源不断的卖出手中的粮食,咱们才能积少成多,持续了十八日日卖米十万斗,倘若他们一心想要从中做手脚,这些小米商固然觉得得罪我们日子不好过,可得罪了同行,日子同样不好过,在双重压力下,卖粮就成了铤而走险的事情,他们未必肯卖。
徐朗点了点头道:“苏州的米商组织太强大,这不能不让他们有所顾忌,你说的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
杨峥道:“我们的目的是打开米市,让更多的人参与买米,所以不管他们坚持多久,只要我们能长长久久,迟早他们有坚持不下去的一天,那时候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其中,粮食一多,米价自然而然的就会降下来了,我们要的苏州城才会出现,可你也知道米商有意让苏州米价混乱,他们好趁机哄抬米价,为此他们不惜囤粮半年,这是何等决心,何等耐性,而在我们出现之前,苏州没有任何一家米店买米,即便是买米也是百姓吃不起的价格,一旦让他们从容准备,吃亏的可就是我们了,那些小米商迫于压力,不得不投鼠忌器,而我们也将会少一个坚持更长久的机会,在这种局面下,我们不得不先出手,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两种,一来迫于百姓的压力,皇甫松等人不得不卖粮食,其二,那就是给出警告,我们可不是弱不禁风的小米商,任由你们胡来,若是识相的话,最好做过聪明人?”说到这儿,杨峥轻叹了声,继续道:“咱么这次是真的别无退路,开弓没有回头箭,算是今日已经卖出了两百万粮食了,我可不想卖到最后,米价还是那个米价,苏州百姓还是吃不起粮食,所以我们必须要彻底击垮一切敢于反对的力量,而皇甫松等人无疑是我们目前最大的威胁,你说我能轻易放过他们么,不要怪我才残忍,是现实太残酷,容不得我们仁慈!“
徐朗点了点头道:“没人说你做得不好,恰恰相反,在这样的局面下,哪能维持苏州不乱,百姓能吃上一口饱饭,已算难得了,不要说你没用什么出格的手段,就算你真用了,也是为了苏州的百姓,旁人也说不得你什么,我只是在想看了这张报纸,皇甫松会是怎样的反应?“
杨峥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还能有什么反应,当然是破口大骂了?“
徐朗相识一望,哈哈大笑不止。
阊门的最东侧,这里本是苏州最繁华地地段,因此这里店铺也多是抢手货,若没有些手段、脉、身份、地位的人是断难在这里立足的,而能立足此在此的,莫不是彰显着其特殊的身份。
皇甫松的店铺就在这里,他店铺看起来不大,可你要以店铺来衡量其人脉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住在这一块的商家,可能不知苏州的知府是何许人也,但没有人不知东街第一铺的皇甫松。
与平日的寂静不同的是,今日的皇家米店显得十分的热闹,从今日一早就集聚了不少人对着店铺指指点点,把开门的伙计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苏州变天了,待看清楚是百姓,也没什么家伙把式,才回过神来,耳听百姓叫嚷着买米,可把皇甫家的伙计喜坏了,要知道他们都半年没生意了,半年都没见过银子了,买米两个字已成了他们心头的期盼,陡然听到如何不惊喜,一个伙计讨好的冲了进去,边走边叫嚷,欢喜的声音早已惊动了皇甫家上上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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