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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紫英回到京师城时已经是正月十八了。
这一趟行来半个多月,把他累得够呛。
他原本以为是赶不及,还专门提前和黄汝良请了假,好在还算是赶了回来。
这许久没有经常骑着马,这一趟跑下来,两边胯下都有些火辣辣的疼痛,好在很快也就适应了。
“爷这一趟怕是累坏了吧?”玉钏儿把熬好的建莲红枣汤送上来,递到冯紫英手上,若非冯紫英实在不适应这等奢靡,那玉钏儿就要亲手喂自己了。
“嗯,许久没有吃过这等苦了,半个月时间,来来回回怕是没有两千里地吧?每日赶路都要两三百里,便是骑马都有些吃不消了。”
冯紫英斜靠在堂屋的石蓝蟒锻靠枕上,端着红枣汤品着,一尝就知道是金钏儿的手艺,虽然云裳和香菱都跟着金钏儿在学,但是这份火候显然还是金钏儿最能拿捏。
香菱在有力地替冯紫英按摩着放在木盆里浸泡在热水里的脚,从小腿肚子到足跟再到足心,一丝汗意都从她额际渗出来。
“那瑞祥和宝祥现在都累得起不来床了,说是全身都疼。”玉钏儿“噗嗤”一笑,“和爷比起来,他们俩还真的比爷还娇气。”
“他们是没怎么在外边出过远门儿,我好歹也是在外边跑过的。”冯紫英颇为自豪,“起码我读书时候每次回来都是走路,一走就是二三十里地,他们俩几时受过这等苦?”
“所以说姐姐都在说他们俩比爷更像爷,他们都不敢吭声。”玉钏儿抿着嘴笑起来很好看,她没她姐姐那么白皙丰润,但脸颊上的一对酒窝笑起来却更招人喜欢。
身体略略瘦了一些,可能也是因为年龄原因,毕竟才十三岁,若是再等两年,也未必就比金钏儿逊色。
香菱也接上话,“也走这段时间,太太也都有些担心了,说上一次您去山东就出了事儿,弄得家里担心,今次又是……”
“我娘也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这要每次去都能遇上民乱,恐怕这山东布政使司和提刑按察使司几个衙门里都该换人了。”冯紫英笑了笑,“不过这冬日里出门委实不好受,这骑马每天这脸都给冻得木了,手脚也是,一下马手脚僵硬,弄不好就是一个大马趴,跌得你鼻青脸肿。”
冯紫英这一趟出去还是吃了不少苦。
时间太紧了,几乎就是全程骑马,而且都是马不停蹄,从京师城到济南府,然后又到东昌府,再到临清城。
除了在济南稍微耽搁了几天,东昌府和临清城都是只逗留了一两天,然后就赶紧回京了。
“家里没啥事儿吧?”看见金钏儿和云裳也进来了,冯紫英这才坐好,听凭着香菱替自己擦脚,把喝完的建莲红枣汤碗递给玉钏儿,接过云裳递过来的热毛巾,擦拭了一把脸,问道。
“家里都安好,姨太太前几日里有些不舒服,喝了木樨清露之后好多了。”金钏儿现在已经隐隐有了首席丫鬟的架势,云裳和香菱都是心甘情愿的拱手让出了这一“宝座”。
”唔,只可惜这个春假我却是没半点得到闲,再等两日却又要去读史修书了。”冯紫英不无遗憾。
原本还琢磨着今年能是最安逸的一年,再无读书考试压力,安享清闲,身边又有着几个俏婢媚人,简直就是神仙生活了,没想到却出了这么一桩事儿来。
“爷,那边事情处理好了么?薛家二爷过去了,那他们一家人怎么办?”香菱还是很顾惜薛家的,眼见得薛家两房的顶梁男人都故去,肯定也会对薛家有很大影响。
“他们扶灵回金陵了,守孝三年,再做道理。”冯紫英也叹息了一声,“那蝌哥儿倒是一个懂事的,三年后若是能来京里,我倒是想替他找一门好营生。”
“那薛二姑娘呢?”香菱憨笑道:“我听宝姑娘说,薛二姑娘也是个精明剔透的人儿,自小就跟着薛二爷走南闯北,见了不少世面呢。”
“嗯,在同龄人里边算是翘楚了,生得倒是粉妆玉琢的。”冯紫英回想起见到薛宝琴时,那双探究怀疑的目光倒真的是担心自己要把他们薛家产业给吞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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