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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胡广昨夜子时才回去勉强打了个盹,今儿一大清早,便又急匆匆的来当值。
虽是没有办法睡好,可他却保持着充沛的体力。
一到文渊阁,便询问杨荣来了没有,而后就一头扎入了杨荣的值房。
“杨公,我想了一夜,觉得太可怕了,金幼孜真的可怕。”
杨荣抬头,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道:“你说的对。”
胡广道:“他真有忍耐力,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甚至偶尔还表现得支持新政,可直到这时,才图穷匕见,一个人……怎可虚伪到这样的地步!”
杨荣依旧安安静静的样子,只嗯了一声。
胡广看着他,皱眉道:“杨公你怎的还这般气定神闲?你……你……”
杨荣道:“那我该怎么办?”
胡广焦急地道:“都要火烧眉毛了,现在可正是仗义死节的时候啊,我们食君之禄……”
杨荣突的打断他道:“胡公能否坐下来,慢慢喝口茶再说。”
胡广道:“我不坐,我偏要站着说。”
杨荣无奈地笑了笑,道:“哎……此事确实很严重,不过胡公也不要这样激动,不如我们等待事情的发展,再做定论。”
“为何?”胡广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杨荣道:“因为……金公既然做出这样的选择,那么就一定有他选择的理由。现在这个时候,确实是个大好时机。”
“大好时机?”胡广迷糊了。
杨荣道:“陛下可能要大行,新君可能立足未稳,天下忧虑,如今……遗旨却出了事,现在众说纷纭,文渊阁的争执,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为何不重要?”胡广的火气顿时又给提了起来,气呼呼地道:“你我三人受命,怎么就不重要了?昨夜,你也是亲耳听到的,知道陛下下的口谕是什么!难道现在连是非对错……也没有了吗?若是人没有是非对错,那与猪狗有什么分别?”
杨荣苦笑着道:“诶……诶……诶……胡公能不能先让我将话说完。是非对错,固然重要,可现在并不是争个对错就有用………而在于,天下人愿意相信真相是什么?”
胡广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啊……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荣便道:“倘若人人希望张安世就藩,那么这个时候,大家就会对加封亲王,往新洲就藩深信不疑。倘若人人不相信,大家就会认为金幼孜是矫诏。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胡广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道:“那么天下人信不信呢?”
杨荣微笑道:“金幼孜之所以在文渊阁里,不占据优势的情况之下,突然抛出了这个,某种程度而言,就是相信……大家会相信他的话。”
胡广恼怒地道:“那对错也不分啦?”
杨荣道:“怎么到现在,你还在说对错?”
胡广勃然大怒:“我读的书里,家父的言传身教里,有的就是对错,倘若对错也没了,那还奢谈什么忠孝,讲什么仁义礼智!”
杨荣叹息道:“你说的很好,可是我们现在讲的不是这个,我们讲的是实际的情况。”
“人在实际的情况中,就不要讲这个了吗?那么和伪君子有什么分别?”胡广道。
杨荣看着胡广怒火攻心的样子,很是无奈,便道:“看来我说服不了你,胡公来此,就是为了说这个?”
胡广道:“我想好了,我打算去见太子,说明情由。此事非同小可,事关陛下口谕,倘若连太子殿下都信不过我,那我胡广索性辞官,就问殿下是相信金幼孜,还是我胡广……杨公,我们素来交厚,你同去不同去。”
杨荣摇头:“不去。”
胡广瞪着他道:“你贪恋富贵,迷恋权柄!”
杨荣道:“不是这个问题,而是这个问题,即便是找太子,也无用。太子殿下没有决定的权力,他现在还只是太子,你现在教他去处置,只会将他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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