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漪房风尘仆仆的带着夏云天赶到昭城。时值寒冬,昭城地域偏北,气候酷寒不已,夏云深和夏珏手下的兵士,都以南疆及东南一带的人居多,不耐严寒,因此暂停了攻城。两边为了鼓舞士气,都决定在冬季岁末的时候,好好犒劳一下手下的将士,恰好漪房带来大量的棉衣酒肉,一时间,在这个战乱纷飞的时节中,昭城里,奇异的焕发出一股暖融融的气息来。
夏桀从未想到,漪房会不远千里的奔袭来到昭城,来到他的身边,乍然见到漪房的时候,他只觉得恍若是在梦中。
他将漪房留在京城,还留下窦祖年,不是没有想过可能会发生的变故,可他选择相信漪房,退一步讲,如果他真的失败了,漪房有云天在身边,自然会为了云天打算,这样的话,夏云深一旦打入京中,掌握大权的漪房就会投降,以夏云深对漪房的用情至深,只要他死了,夏云深无论如何也是会留下漪房的,漪房自然也能用她的聪慧保住云天,如此,就算是他在黄泉路下心如刀割,也能含笑。
可漪房,居然来了,不要到手的权势富贵,选择和他一起面临艰难险阻,这样的深情厚谊,让他心潮澎湃之余,只能紧紧的抱住漪房,无语凝噎。
一朝春情过后,漪房伏在夏桀的怀里,告诉了夏桀一件事情。
“我将华云清带过来了,她是华家的女儿,我知道她有三个哥哥,此时都是夏云深手下的大将,颇有大才。”
夏桀停在漪房脸上抚摸的手一顿,指腹上厚厚的茧子摩挲过漪房凝脂一般的肌肤,感受到柔腻的同时,他不自禁的叹了口气。
“漪房,你是想要我将华云清送回去?”
漪房没有说话,暗黑的烛光里,她的睫毛抖出一个无奈的弧度。
夏桀掐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逼她看着他。
“漪房,你既然不愿意放过她,就没必要这般勉强的。”
他当然知晓漪房的心意,漪房这样做,分明是想要分裂开华家和夏云深的势力,减轻在他身上背负的担子。
坦白说,这一次,他的确是轻敌了一些,他估计错误的是,夏云深居然能够放下体统,不顾一切的和夏珏联手,虽然这样做,对他们三方都是饮鸩止渴的行为,很大程度上,的确是扼住了他的咽喉。
夏云深手中有的,是南疆的兵马,夏珏手中有的,是大量的钱财粮草。本来三足鼎立,他还可以分而攻之,偏偏,夏云深身边的那个青山居士为了让夏云深取胜,宁可丢掉尊严,也要先和夏珏联手。
奇怪的是,夏珏这个疯子,在这个时候,也肯答应夏云深。
想来,夏珏已经到了癫狂的地步了吧,如果他所知的事情没错,夏珏马上就要丢掉性命,想要正名,是夏珏毕生的梦想,夏珏应该也是为了在临死之前完成整个梦。
唯一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漪房居然会……
会想要将华云清放回去。
华云清是华家的女儿,若是真的放了回去,固然可以挑动华家和夏云深之间的同盟关系,甚至是华家和夏珏之间,也会生出一丝缝隙,只不过,为了这样一个微末的效果,就要放走华云清,别说漪房甘愿与否,就算是他,也不愿意。
华云清,当初可是有份害死他骨肉的人!
而且,漪房屡次遭难,华云清在背后都难逃罪责。
夏桀想到此,果断道:“我知晓你的心意,不过华云清放回去与否,并不重要,你既然来了,就好好照顾天儿,其余的事情,我自有分寸。”
“可是……”
漪房想要说些什么,夏桀俯身而下,准确攫住她柔软的唇瓣,感受到上面干涩的皮屑,夏桀的心,不由猛的一抽。
他可怜的漪房,都这样了,想必连日风餐露宿,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好好歇息,他总是想着要给她最好的生活,却每每让她为自己提心吊胆。
夏桀抱住漪房的两只手臂,将她压在床上,含含糊糊的道:“其余的事情,以后再说。”
红帐垂下,昭城不够奢华却充满暖意的屋中,顿时涌起一股浓烈的情欲滋味。
当昭城的北风呼啦啦吹在木窗上,噼啪作响时,外面漫到膝盖深的大雪中,有一个人影,颓然的站在屋脊上,遥遥望着那间屋子,左手上一个陶瓷泥红的酒瓶,散发出浓烈的酒香气息,右手握剑的关节处,雪花飘扬在上面,凝成冰晶。看上去有种决然前的凄怆。
慕容艺静默的站立许久,忽然听见院落处有婴孩的哭声传来,他身子僵硬,循着声音的出处望了望,唇边就慢慢的溢出一丝笑容来,身子躺倒在了屋脊上,仰望着纯净的天空,身上盖着一层厚厚的冰雪,合上了眼。
再忍一忍,再忍一忍,这样的锥心之痛,不用承受多久了,事情尽心的如此顺利,不用几日,就能够到解脱的时候。
到那个时候,他就不用看着她依靠在别人的怀中,容颜娇媚,也不用听着她为别人生下的血脉的哭声,他再也看不到眼前这样的天伦之乐。
当他眼角不知何时凝成的水珠冻结在一起,连心都冻得麻木时,慕容艺听到了头顶那串低低的笑声。张扬,讥讽,充满了诅咒的味道,慕容艺刷的张开眼,刚才的满目哀愁都统统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狠到极致的眼神。
“夏珏!”
夏珏一身黑衣飘飘,站立在离慕容艺数丈开外的屋脊上,上下打量了慕容艺一眼,啧啧叹道:“你既然是我的骨肉,就该知道,我从来是喜欢什么,就必然要去争到手的,你却如此毫无担当,只敢躲在这里偷看,当初不应该选中你娘生下你,你和你娘一样,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人!”
慕容艺大怒,他这一生,前半生是在家中苦思学艺,吃尽苦头,后半生,就是想着要杀死自己的生父,还有时时刻刻承受着那般非人的痛苦,若不是为了杀死这个人,他何必来到京城,何必和夏桀联手,这样,就不会认识漪房,若是可以选择,他宁可永远不认识这个让他爱到极致,又痛苦到极致的女子。
生而非人,爱而不能,连尝试着表达心意的念头都不敢有,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谁造成的!
如今,这个人居然还敢在他面前说他和他娘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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