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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这么给众人解释的,让众将莫要妄自揣测,各人之功必会如实上表庙堂。
对此,田豫没有说什么,一笑而过。
一如既往的,对庙堂争功与贵胄之间的龌龊不作置喙。
况且现今的他很是忙碌,无暇分心搭理这些。
战事结束了,秦朗班师归去也将提上日程,所以他要趁着洛阳中军仍在并州之时传檄漠南各部,借大军之威让经营并州方略实施起来更顺遂些。
不过,当夏侯惠引兵从高柳城归来后,他还特地抽空见了一面。
也没多作客套,径直以自身乃公孙集故旧的名义,向夏侯惠将举荐公孙毅等白马义从于天子之耳做谢。旋即便话锋一转,便声称他不日将以如何经营并州之事修表与天子曹叡,届时定会将此战巨细一并录上云云。
这也让夏侯惠颇为感动。
他知道田豫因为早年跟随过蜀主刘备而不受庙堂待见,故而也很自觉地不去参合庙堂之上的事;更知道每每战罢录功,乃是主将的权力。
而今他为了夏侯惠在此战的功劳不被秦朗所隐藏,竟是决定要为夏侯惠表功劳了。
不吝冒着被庙堂猜忌的风险。
更不以自身前途为念。
因为柯比能授首后,庙堂卸磨杀驴改任他人主边塞经营并州,也阻力不大。
或许说,他这是出于对秦朗遣曹爽携首归洛阳的义愤——曹爽携柯比能之首归洛阳,并不能抹杀张虎临阵斩将之功,但却能淡化夏侯惠在战前建议于杀胡口设伏的筹画功绩。
但夏侯惠心中更倾向于他是出自对自己的友善之意。
毕竟,令天子曹叡复启牵招遗计、将举荐白马义从等,都足以让田豫对夏侯惠心生好感。
只不过,夏侯惠想了想,在谢过其好意后便出声拒绝了。
“太守仗义,在下铭记于心。只是,还请太守莫为我表功于庙堂。并非我不愿受太守好意,实属是此中干系颇多,恕我不能明言缘由。”
他是这样说的,带着满脸的真诚。
那时,田豫颇为惊诧,待看到夏侯惠神色不似作伪后,便轻轻点下了头。
“如此,也罢。”
这也是二人在并州的最后交集。
翌日,田豫便在南匈奴游骑的护卫下赶去了定襄郡,会见那些西部鲜卑部落首领了。
但在夏侯惠启程归洛阳之际,牵弘以饯别为由带来了他的好意。
并州汉胡杂居,官府管制力有限,故而鲜卑匈奴与杂胡各部落不乏互攻兼并之事,也导致战俘与奴婢贸易盛行。
哪怕早年严厉打击豪右的梁习任职刺史时,都不能将此风遏制。
田豫日后主事边塞,定然也会如梁习那般抑强扶弱、打击奴婢贸易,但牵弘在践行时却是告诉夏侯惠,如若日后他家中需要佃户或部曲,尽可让人传信与他。
只要人数不过百,对他而言就是举手之劳。
好嘛,田豫这是明目张胆的“徇私”了。
这也让夏侯惠在归来之途,倍感这片山河表里的深秋异常迷人。
嗯,他是继曹爽之后,第二批班师的行伍。
秦朗作为主将,必然要等将士伤亡、斩获以及粮秣损耗等诸多巨细皆明了后,方能带着大军班师。考虑到虎豹骑是天子亲军,且北来并州已久,便让虎豹骑以及其他骑卒先行归去了,如此也能让沿途各郡县主官提前为大军准备好粮秣与大营。
而让夏侯惠一并归去,是他觉得二人终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颇不自在。
索性,便寻个了“稚权于新婚燕尔之际,便请缨为国征伐,实属我辈表率。今战事已了,我若不让稚权先行归去,乃不近人情也”的理由,将之提前打发走。
对此,夏侯惠笑颜潺潺的谢过,便依言动身了。
姿态与言辞之和善,令秦朗都不由暗自狐疑:凡事争先的夏侯稚权,此番北来随征,与我共事时有了如此多冲突,竟也不以为意吗?亦或者,彼城府已深,不复昔日咆哮庙堂之莽,即使对我怀恨于心,犹笑颜与对邪?
对于这个问题,他心中无有确凿的答案,最终唯有暂且放下此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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