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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孙才人接下来的供述,她杀江书女同样是临时起意。
“前天下午,何氏让我把典籍库周围打扫一遍,我是内官,何氏是寻常宫女,可因为她侍奉江文虔,每回都把该她的活扔给我干。”
“我习惯了。我和往常一样从前向后扫,最后扫自己的书库,在扫到屋后边时,从劳役区过来俩小宫女,剃着发的叫萧澹德,另个叫陈盈。”
“我认得她俩。宫学的女官有举荐宫学生之权,她二人都曾是宫学生,全是我举荐的,可惜她们不争气,姓萧的孩子因为顶撞讲师尉窈被罚回去干劳役,陈盈是因为考试没通过。”
“萧澹德问我……女官,你知道尉窈讲师的侍童巩蔼在哪么?能帮我们叫她过来这里么?我俩找她有要紧事。”
“我答应帮她们,因为我想起以前丢了把扫帚挨训的事,我就又折回去拿扫帚,然后听见萧、陈在说,她们在说……”
陈盈:“真看不出来,刚才那人也是女官?女官还要亲自扫地啊?我以为这些粗活是咱们这样的人才干。”
萧澹德:“嗤,什么女官,咱们求人家帮忙,不得叫声‘女官’哄人家高兴啊。”
陈盈:“啊?我还以为你认识她哩。”
“也不算不认识,她好像看管一间杂书库,姓……姓什么咧?我忘了,反正不招人喜,永远也升不了官位的一个人。”
尉窈听张龙人转述到这,既气愤又替孙才人心寒。不过尉窈更关心另件事,问道:“孙才人还是帮她们找来巩蔼了,是么?”
“对。”张龙人说道:“其实每批罪奴才进奚官署,都有聚众施巫诅的事发生,杀几个、发配几个就全老实了。这批齐兴郡的罪奴,有十人牵扯在内,她们每人每月揪下一绺头发,合至一起养虱。巩蔼被选过来当侍童后,不愿再做那等歹事了,可是其余人怎能放过她?”
尉窈:“明白了,萧、陈二人也在施巫诅的十人里,说不定这俩人还是带头作乱的!巩蔼几乎不回宫女舍住,巫诅凑不齐十人了,于是她们骗巩蔼回去,硬生生拽掉巩蔼的一绺头发。这种拽法一定会伤头皮,当统帅诈言江书女死时攥着头发时,巩蔼害怕被误会,才做出摸伤口处的动作。”
小女郎真聪慧,张龙人暗暗赞许,讲述案情最后:“孙氏听完小宫女的闲话,积攒十几年的怨愤终于不愿忍耐。可笑的是,她夜里去杀江书女,杀完人正常掩门离开,结果谁都没怀疑她,连内官来审案,询问她时居然只问了两句就排除她嫌疑了。”
“孙氏又等了一整天,谁都忘记杂书库还有个四品女官。今早同为四品女官的董才人,就是才被杀这人,本该董才人和谢侍童去接你,董才人懒得跑,让孙氏替她。”
“孙氏才接你回来,又是董才人支孙氏去帮她干别的事。呵,就如孙氏说的,人人习惯了欺负她,却连她的姓都不知道!”
尉窈:“她不想活了,只想在死前让所有人都知道宫学里还有个孙才人,她本想杀我达成目的,是我称她一句‘孙才人’,救了我自己。”
说到这,尉窈回想起孙氏听到“孙才人”那句称呼时的惊诧,竟然对此女只有可怜,半分都恨不起来。“张统帅可知孙才人的名叫什么?”
“穰穰,孙穰穰。”
尉窈:“降福穰穰。孙穰穰,我记住了。”
“穰穰”出自诗经《周颂》篇的《执竞》,寓意天降福运饶多,多好的名啊,只被记录在供词里。
皇宫前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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