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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辰,皇宫西侧的瑶光寺与宫里的内寺,撞钟声也隔着距离传递,余音浩渺。尉窈今晚在门下省当值,钟音里,她暂停阅看机密公文,于心中默语:这一晚,棋局较量开始,元恪,一步入我局,你将再无力独掌棋盘。
皇帝元恪因王肃病死寿春,连日郁闷,这种时候,禁军统帅于烈病重的密报,更让元恪生出天命不眷顾的愤懑感。不过形势越是不利,他越得稳,因此今晚早早批完公文,来后宫御幸贵人于宝映。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元恪掌握了七叔元详的不少罪证,扳倒元详是迟早的事,因此他不怕元详能翻出更大的风浪。但是六叔元勰不一样!自他即位起就畏忌六叔在朝中、在兵营的威望,可恨元勰不结党、不贪财,凡出征必胜,回朝处理庶务也辛勤,至今都寻不到可斥驳的错处。
梦境里,元恪眼睁睁看着手中兵符离他而去,飞到对面的六叔跟前。兵符的影子蔓延扩大,化为千军万马,元勰一开口,千军万马的喧哗顿时停止。
“臣愿交出兵权,远离京都。”
梦里的元恪想什么骂什么:“六叔,朕厌恶极了你的虚伪!厌恶极了你谦让的姿态!你明知道只要你活着,兵符就等于无!你明知道只要你活着,凭你的威望就能命令天下兵马!你却装糊涂,不以死表现忠诚,而是整天请奏离开京都,让朝野上下都觉得朕寡恩凉薄!”
元勰为难道:“臣肩负国家重任,臣不能死。”
他周围的千军万马齐声呼喝,成为他话后的余音:“彭城王肩负大魏重任,勰王在,社稷在。”
元恪怒极:“朕在,社稷才在!只要朕在,说尔等是忠臣,尔等就忠,说尔等是乱臣,那你们就全是乱臣贼子!”
可是他的话无人应和,对比下,他似臣,元勰似天君!
元恪在惊恐中醒来,再没有困意,轻声吩咐:“让于忠备辇车,回东极堂。”
宦侍:“于忠家里出了事,着急告假,不在宫苑。”
元恪才平复的心情又提起来,立即问:“于家出了什么事?”
“于烈将军的夫人傍晚归城时车马受惊,于家仆役递信告知于忠,于忠便告假回家探母了。”
每晚宫掖的禁卫任务,要么赵芷当值,要么于忠当值,元恪虽没有明言过,但他一直以为赵芷、于忠都明白这点。没想到于忠在赵芷休沐的时候,因为家事而告假!
元恪回望熟睡中的于宝映,更觉于家人难当重用。
“去直阁署,让杨大眼过来。”
圣驾离去后,女官于峨才敢进寝殿,把于宝映叫醒。“贵人,陛下夜半忽然离开,莫不是贵人说错什么、做错什么惹恼了陛下?”
于宝映呆怔一会儿,才从睡意里回神,仔细回想睡前的事情,说道:“没有。”
于峨拍着心口道:“那就好,看来是陛下想起有政务没处理才离开的。”
她紧接着建议:“自从贵人按照王贵人的饮食调理后,睡眠的确安稳了,可未免太安稳。婢子觉得,还是换回以前的烹食吧,你跟那三位贵人不一样。”
于宝映觉得侍女的防备心太过。王普贤是因为父亲王肃过逝,伤心至整宿睡不着,才调整晚膳的食材,加了些不伤身的安神药材。可于峨这么一说,分明是指王普贤在烹食上设圈套耍手段。
“贵人?贵人。”
“好,听你的。”于宝映懒得大半夜争辩这种事。
再说皇帝,快到东极堂时,他想起殿中公文都批阅过了,于是下令改道去门下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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