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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府门前的马车停驻了许久,随行的侍卫只是在一侧候着,一句话也不敢发问。
时近黄昏,日影西斜,夕阳的余晖尽情地自上淋下,地面上是深深浅浅交错着的光影。纪楚含不经意地掀开了车帘,只打量了一眼,就匆匆地放下。
紧蹙的眉心难以舒展,他神情严肃,把玩着马车上的一朵白骨簪子。
第二天了,冥教的护法还没有来。
薛奕所说,冥教会在三日之内派护法前来,如今看来,怕真是要等到第三日了。拖延一日,江词的病情就会更为糟糕,到了明天,只怕是风烛残年。若是在江词油尽灯枯之时得到了解药,又有何用。
纪楚含倚靠在车壁上不语,或许冥教中人早就有了怀疑,江词才出事,他们难免有所顾虑,莫非会出什么差池……他轻舒了一口气阖上双目,决定在马车上再休息一会儿,他要多腾出些时间,一个人静一静。
杨如嫣才从新房内出来,便直奔着薛铭宇的书房而去。今早天还没亮她就清醒了,梳洗打扮了一番,顺口一问,果然,薛铭宇连夜都在书房里过夜。她从娘家带过来的丫鬟水萍趁着梳头一直在替她鸣不平:
“大小姐,姑爷这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小姐你是书香世家的名门闺秀,还从没受过这份委屈。喜宴那日突发状况没能行礼拜,这也就罢了,小姐您大方不计较这些,那洞房花烛夜呢,一样都没有!姑爷偏偏在书房里待了一个晚上都不回来,好端端得新房腾给了一个病人住,什么怀玉郡主,还不就是个虚张声势得花架子!仗着和姑爷有过亲事还真就无法无天了!啊——”
水萍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牢骚,连大气都不带喘的,不过她说得气头正盛,却还没来得及说完,已经被杨如嫣一个巴掌拍了过来。水萍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大小姐,脸上火辣辣地疼,小姐这一下可是使了不少力道。
在她面前,大小姐一向是温婉贤淑、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还从来没这么失态过,水萍放下手上的桃木梳子,风一阵似得跪伏在地,“大小姐不要恼了,水萍只是……只是替小姐觉得冤枉,好歹您也是明媒正娶过来的……”
水萍说着,还不忘抬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杨如嫣的神色,然而杨如嫣对自己动手这件事甚为惊讶,她知道水萍没有恶意,那是从小到大伺候她的丫鬟,整颗心都是向着主子的。
再看她右半边脸脸上明晃晃的手印通红,杨如嫣知道自己这手打得不轻,她的掌心亦是火辣辣的,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将水萍扶起来,说道:“下次不要再胡言乱语了,怀玉郡主是太后钦封的,你不得妄议,若是被有心人听见了,攸关你的性命,只怕就算我出马也保不了你。”
“竟有这么严重啊……”水萍后知后觉,浑身打了个哆嗦,生怕被人听见了这些话头,但见大小姐神情认真不像是开玩笑,她及时收住了嘴。
杨如嫣盘好了妇人发髻,眼角瞥见水萍的脸上还带着手掌印,从抽屉里给了她一瓶活血化瘀的药,让她先回房去涂上一把,歇息一会儿再出来。水萍感激涕零地拿着膏药,从房中退下便回房去了。
沿路上水萍想起小姐警告的那一番话还心有余悸,低垂着头心神不宁得,冷不防没瞧见眼前走过来一人,就直冲冲地撞上去了。
这一撞,手上的一小个药瓶掉在石板地上,水萍先没管这个,抬眼一瞧正是姑爷的堂兄薛奕薛公子,急匆匆地退后一步赔个不是,“见过薛少爷。”
“不妨事。”薛奕体贴地一笑,笑意浅浅而有礼,一举一动尽是儒雅气度,他弯身将水萍掉落的药瓶捡起,递给她。水萍受宠若惊地道了谢,正欲告辞,就见薛奕似是注意到她脸上的痕迹,关切地问道:“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没……没什么、”水萍支支吾吾地答道,生怕被薛奕发现什么,干笑着问道:“薛少爷可有什么吩咐?”
薛奕慵懒的眼神扫了她一眼,水萍急匆匆地低下头来,就听得他轻笑了一声,“你下去吧。”
水萍如释重负,急忙躬身行了个礼,便匆匆地从薛奕边上离开了。
薛奕要去的正是书房,他这个堂弟犯糊涂,好端端得洞房花烛夜还在死守着书房过夜,他得去瞧上一瞧,这一个晚上没睡,他能找出个什么有用的东西。
书房的门还没掩上,薛奕嘴角弯了弯,轻声跨过了门槛。果不其然,听见了杨如嫣和薛铭宇交谈的声音。
“你昨晚……一夜没睡?”
“睡了半个时辰。”
“……我听说厨房送过来的饭都原样端了出去,这怎么能行,我知道你惦记着她的安危,但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万一江词好了,你却——”
杨如嫣关切的话语在耳边愈发清晰,薛奕逐渐走到了二人跟前。背对着杨如嫣,薛铭宇一眼便瞧见了他,只是叹了口气说道:“我不饿,如嫣,找不到医治她的办法,我寝食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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