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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将军震惊的,“不能吧,当时炕单子上可是……”
“你去问问咱们府的言大夫,问他是否男子醉酒到神智全无还能行床事的?”郡王妃说,“便是他家想送人,这样的美人,人家并不是供人取乐的乐姬家伎,原可大大方方的送。这是正经良家女子,即便你不收,凭这女子姿色,有的是人会收。为何要醉酒后把人送去,再说,你什么时候醉到过神智全无?二弟,你何尝是这样不谨慎的人?而且,她身边这侍女,跟她时间不长,连煮的茶都不合她的心。二弟,咱们先查查清,再说收房的事。”
叫郡王妃一分析,纪将军这会儿已经没收房的心了。
不过,被人设美人计,纪将军也得弄清楚。纪将军道,“先问她一问,倘她不实,再去查不迟。”
郡王妃道,“现在不急,三日后再问。”
待三日后,郡王妃请这女子过去,纪将军在隔间听着,郡王妃先问她是否完璧之事,那女子沉默半晌,坦然的出乎郡王妃意料,“不敢瞒大奶奶,服侍二爷前,我已非完璧。”
“那你为什么还敢服侍我家二郎?你不知他的身份?”
“正是知道二爷的身份,我才敢冒险一搏。”那女子十分镇定从容,却忍不住的羞愤,“我原是赵家表亲,我父亲原是沙州来往新伊做生意的商人,因与赵家沾了亲,便攀附了赵家,每年银子抽头,赵家是拿大份的。有一年商队在路上遇到马匪,父亲过逝后,族人要夺我家的家产,我母亲带我投奔到赵家来,却不想一应家产都落到赵家手里。因我有几分颜色,赵家让我与他家姑娘一起读书学习,却只教我些取悦人的玩意。我及笄后,赵老爷原是想将我送给秦将军,赵大却对我生了邪心,将我奸污了。想直接用我联姻上等将领已是不能,秦将军为人谨慎,即便喝多了也不会留宿。二爷那天的酒里,下了蒙汗药,不然二爷哪里会醉的那样快。那天也没发生什么,炕单上的血是鸡血罢了。”
“我听说二爷性情赤诚,是个好人,才敢借二爷离开赵家,如今大奶奶都知道了,求大奶奶给我寻个去处。”那女子自嘲,“二爷这样的人,是个好人,可也太天真了。正经人家的女子,哪个会不明不白的就许以终身呢?听说二奶奶因我与二爷不快,男人就是这样,以为全天下女子都心仪他们。倘我不是打听清楚二爷的家世人品,倘二爷是街上要饭的,难道我会多看他一眼?难道赵家会把我送给二爷?我因着自己私心,对不住二奶奶。二爷还年轻,他不知道,一心待他的人才会劝他拦他,我这样的,才只会纵着他。因为我不是真心,真心的女子,谁会愿意与人分享自己的男人。”
纪将军原有几分恼怒,听到最后,却也没与这女子算账的心,反是让大嫂给她寻个妥当人家。哎,人家都说不是真心了,纪将军也不是受虐体质,回头都不必人劝,就去给妻子赔了不是。
虽然待兄长自帝都回来,又挨了顿臭骂,纪将军吃此教训,从此不染二色。
纪夫人多感激郡王妃呀,她那会儿也年轻,多亏这位大嫂时时指点,后来纪大将军过逝,郡王妃帮纪将军收拾纪大将军手下能收拢的兵将势力,不能收拢的,也做至交相处,守节三年后改嫁,纪将军纪夫人也送了重礼。
郡王妃望着纪夫人自责伤感的神色,温声道,“我当时说了的,倘有人要我命,那会儿就该上折子为我不平了。我知道你们的心,当时的情形,多填进你们来又有什么用呢?你们好好的,我也放心。”
纪夫人一向直率,悄悄道,“姐姐来北疆的事我着人打听着,朝廷也没说什么,像是默许的意思。倒是晋世子,听说在朝被言官参了好几本,不过也不是大罪,无非就是言语不端行止不谨,还有说是生母逾制逾礼,已被削去侧妃位,自来子以母贵,郡王妃还有旁的侧妃所出之子,我看晋世子的位子不大稳了。”
“原本晋王藩再传承也只是国公位了。”郡王妃摇摇头,她那二婚丈夫惯常会走捷径的,会有什么手段也说不定。不过,她并不大关心,一个人若自己立不起来,走任何捷径都是如无根飘萍,禁不得一阵微风的。
郡王妃笑,“看你都是说我,快跟我说说,现在家里有几个孩子,二郎如今官居几品?”她在晋王府多年不与外界走动,如今是两眼一摸黑,啥都不知道。
纪夫人说起家里事,“我头一胎生了大丫头,嫂子知道我的,当时还引为憾事,我那会儿多盼儿子啊,特特的到庙里烧香,做梦都想生儿子,结果,后头一连四个都是小子,家里没一刻安宁。大丫头嫁的近,我没让她离了我,就嫁的军中文祭酒家的小子,是个很沉稳的孩子。”接着又说了三个年长的儿子,如今也在外驻兵,任着军职,纪夫人道,“老四在帝都,他兄姐都成家了,他年纪最小,我当时怀他时有些岁数,都不晓得自己有孕了,后来叫大夫一诊,怪不好意思的。他是老生子,我跟他爹都格外疼他,他生得不像他父兄都是粗汉,相貌俊秀的跟大哥一般。嫂子不晓得,他爹自来就什么都不放心上的性子,就是待阿然,比疼闺女还疼他。阿然小时候,跌破块油皮,他爹心疼的眼泪都下来了。”
纪夫人听的直笑,“二郎自来是看着猛,其实心肠软。”又问,“怎么让他到帝都去了?”
“上次大将军抓获大食国四王子,要押送人回帝都,点了阿然押送,到帝都后陛下就把他留在了禁卫军。”纪夫人有些担忧,“禁卫军也总是出事,先时阿然在玄甲卫魏家手下,还吃了些暗亏。魏家转眼就倒了,玄甲卫换了永安侯接掌,去岁永安侯立下规矩,说四品将军的衔还空着,今年举行军中大比,哪个千户胜了,就是哪个升任四品。阿然今春刚升的四品,几个孩子里,他年纪最小,要说升官,他升的最快。今年裴知府夫妻回帝都述职,便是阿然奉命送他们回的北疆,阿然上个月刚折返帝都。我总不大放心,那禁卫军岂是好呆的。他因着年轻,自小好强,虽说有外家在,我大哥跟侄子们多在北安关,老太太上了年纪,就剩下最小的侄子在老太太身边尽孝。我这心,提心吊胆的。”
郡王妃想了想,“这明摆着是陛下要提携那孩子。我记得你妹妹嫁的陈家,陈家老大原是陛下伴读,如今怎样?”
“在直隶任总督。我妹夫一家倒是在帝都,可他那个人,姐姐您是不知道,上辈子约摸是神仙投的胎,成天介就是书啊画啊的,一直在翰林做官,俗事半点不沾。”纪夫人道,“因着我们一家子都是舞枪弄棒出身,我妹妹年轻时不懂事,偏爱文人。现在她给我来信,都是说下辈子做姑子都不能跟这些酸文假醋结亲。倒是我妹妹家的小子不错,昨儿就打发人送了礼物过去,送了帖子,说休沐过来给我请安。”
郡王妃想了想,“这次三殿下随行的官员里,有个姓陈的同知,听说是今年的新科状元,我没打听过来历,不知是不是你外甥?”
“正是了。”纪夫人道,“我妹妹早打发人给我送过信了。那孩子我见得有限,真没想到这样出息,听说陈总督家的嫡长子是自幼在东宫做伴读的。我不是说咱们北疆不好,可他好端端的状元郎,怎么倒来北疆了,难不成也跟裴知府当年似的。”
郡王妃即便这些年困在王府,政治素养也没有半点下降,郡王妃点一句,“这你得自己琢磨,有些话,你自己想不明白,我说透也无用。”
“姐姐还是老样子。”纪夫人笑。
郡王妃也笑了,宽慰纪夫人,“你也别太担心,陈家老太太是永安侯府出身,永安侯怎么也会照顾阿然的。”
纪夫人脸色有些黯然,悄声道,“咱们这些旧勋,这些年虽有差使,可朝中掌事的多是新贵。都这些年了,六部尚书没有一个老姓儿,直待前年,工部补进了谢尚书。”
郡王妃心下微哂,以如今皇室的性子,没把这些旧勋一并除了,非是不愿而是不能罢了。“一朝有一朝的气象。这些年,你们在北疆如何?”
“挺好的。”说到北疆,纪夫人神色明显转为轻松,“睿侯在的时候,他的才干没人能与他争。睿侯去后,也有人想支持相公,相公有自知知明,他为将尚可,若有帅才,当年老国公也不至于提拔睿侯。我们原想支持永安侯,没想到,永安侯继而被召还朝。这是陆国公使的手段,可他也没讨得便宜,陆侯亲自登门,说服相公支持他掌北疆军权。这些年,陆侯当权,行事十分公道,底下将士也都心服。”
陆侯掌北疆时,郡王妃已经在郡王府不出门了,如今看来睿侯一脉,父子皆出众人物。纪夫人问,“知道三殿下就藩的事,军中有什么反应没?”
“我们这些旧部自然是高兴的,三殿下是柳娘娘的孩子呀。新提携起来的将领听说有些担忧,打听过藩王掌军政是什么意思。不过,前儿那五千匹马,我看他们都忙着抢马呢。这些年,北疆军过的不容易,陆侯与陆国公不睦,兵部总卡着北疆的军需,除了粮草,其他补给没一回痛痛快快给的。”纪夫人都摇头,“像这回,五千匹马,我的天哪,自战事平息,北疆多少年没补充过军马了。”
藩王已经展示了他实力的冰山一角,纪夫人道,“昨儿匆匆见了王妃一面,也不知王妃性情,我今儿个过来,原以为还要先到王妃那里,不想,直接就把暖轿抬姐姐这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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