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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许久不见的兄弟俩终于见面了。
数月未见,宣瑜比之前更沉稳了。举手投足间,已有仙家少主之风。宣瑜是钟夫人所出——宣氏本家嫡出的长子,比宣逸大了六岁。宣逸的母亲南宫瑛进门后,地位与宣瑜的母亲钟夫人平起平坐,原本以为这位长兄会视他们母子为眼中刺,然而宣逸平时一向为人低调,从不在家族公开场合和各类清谈会上露脸,在南宫瑛的教导下更是对长兄尊敬有加,避其锋芒。许是差了不少岁的关系,又或许是南宫瑛和宣逸一直低调行事,宣瑜从小到大到是真的如兄长一般对他关怀照顾,并未出现其他家族兄弟相争的情况。这点,对于宣氏这样的大族来说,尤其难得。宣伯熙对他们兄弟三人如此和睦,亦感万分欣慰。
宣瑜见了宣逸,刚毅沉稳的脸上露出了和蔼的笑容:“逸儿,这几日辛苦了。听闻瑛夫人病情有望治愈,我便急忙赶来,希望能出份薄力。”
宣逸感激一笑,向宣瑜施了一礼。便道:“今日还望大哥相助,解我母亲病痛之急。”
两人稍微寒暄一阵,便顾不了太多,与早已准备妥当的黎秋手掌相抵,由黎秋主掌三股灵力,合而将其注入南宫瑛体内。
宣逸虽然天资不俗,毕竟也只是刚满十六岁的少年人。与修炼多年的黎秋及相差六岁的长兄还是有些差异。
当他全力运灵时,猛然感觉到那股阴狠霸道的强劲灵力向自己袭来,几乎要冻伤他的手掌。正如宣伯熙所说,这操控邪灵的人修为十分了得。他运起全身所有的灵力,苦苦支撑,到后来已然全身冰冷、面色苍白,止不住地开始浑身颤抖。可想而知,如果没有黎秋和宣瑜,他根本毫无招架之力,更遑论与对方抗衡了。
两个时辰后,在观黎秋和宣瑜两人亦是面色泛白,汗珠不断地顺着脸颊滑落至下颚,又由下颚大滴大滴地滴落在地。
三人对视一眼,都觉这股邪灵之气诡异强劲至极。
黎秋感觉差不多了,便用眼神示意他们做最后的较量,三人共同念起能够极短时间内将灵力增强三分的助灵咒,拼尽全力一同将那股已经显示出疲乏之态的邪灵慢慢逼至南宫瑛灵脉外延。宣逸已苦撑两个时辰,早已神疲乏力、体力透支,但感觉胜利在望,便将周身所有的气力都动用起来,分毫无保留。
终于,在一盏茶的功夫后,邪灵被完全打散在南宫瑛的灵脉之外。经此强行催强灵力之后,黎秋、宣瑜和宣逸都是筋疲力尽,一时半会儿竟然无法站立。尤其是宣逸,直接倒了下去,像条离水的鱼儿一样瘫在地上贪婪的大口喘起气来。
宣瑜其实并不比宣逸好了多少,勉强靠着床沿才没倒下,但是好歹他是长兄,怎么样也不能比弟弟差了去。然而看着尚有意识的宣逸正躺在地上调整自己的呼吸,他依然心有余悸。
逸儿刚满十六岁,居然能抗得过如此凶狠浑厚的灵力较量。待他长大,修为必然远超于我这个长兄。想到此处,宣瑜不禁胸口一滞,心底不知不觉浮起了一股不明的思绪,连带着脸上也带了几分忧色。
“大哥、秋姨,逸儿不胜感激。”宣逸躺了半晌,缓了过来,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就要给他们行大礼。
宣瑜连忙拦下他即将下拜的动作,制止道:“逸儿这是见外了,无需这般多礼。”
黎秋也是吓了一跳,慌忙摇手:“少爷切莫如此,黎秋是夫人的侍女,这种本是分内之事,怎可让你如此。”
南宫瑛恶咒解除,脸上逐渐恢复了血色,眼皮下的眼珠来回滚动,估计过不久便会醒来。
男女有别,宣瑜见南宫瑛快要醒来,便告辞先行离去了。
宣逸拭去了满身汗水,急急坐在南宫瑛床边的矮凳旁。眼睛不停地盯着她看。黎秋也估摸着南宫瑛马上要醒过来,赶紧去后厨请厨娘准备清粥。
三个时辰后,便见那和宣逸一模一样的桃花眼缓慢地、轻颤着睁了开来。
“娘亲。”看着南宫瑛虚弱地睁开了双眸,宣逸喉头一哽,连忙凑上前去握住南宫瑛的手,多日堆积在胸中的郁结消散了大半。声音中不自觉地带了一分撒娇,尾音都颤了颤。
南宫瑛想要开口说话,但多日没发声的喉咙发音很是费力。站在一旁的黎秋立刻上前,与宣逸将她慢慢扶起,在她身后垫了个软枕,又喂她饮了些水、喝了点粥。过了一阵,她才总算能开口说话。
“逸儿,辛苦你了。”南宫瑛虚弱的抬起苍白的手,轻柔抚过宣逸的脸庞。看着他疲惫稚嫩的容颜,一双秋水一样的眼眸里满是心疼。
“不辛苦,娘没事就好。”宣逸揉揉几夜都没睡踏实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疲惫的脸上露出欣慰一笑。
南宫瑛伸手轻轻摸了摸宣逸仍然稚嫩青涩的脸庞,细巧的鼻梁上因为体虚和说话累得不一会儿就浮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娘,你累了就快躺下休息。”宣逸取过一旁的巾帕,用温水沾湿后动作轻柔在南宫瑛的脸上为其拭去虚汗。
“躺了那么久,不能再躺了。逸儿,你怎么好端端的跑回来了?”
宣逸踌躇一会儿,心想母亲好歹能吃东西喝水了,想必已无大碍,便将踏青节遇袭之事、以及昨日和今日宣伯熙、宣瑜等人一起为她注灵之事详尽地讲了一遍。一边说,还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南宫瑛的脸色,生怕她知道后着急上火。
南宫瑛听完,神色凝重道:“其实就算你不说这些事,我多少也能猜出一些。当日突然头晕目眩,身体极为不适,脑中剧痛,我便猜想可能不是一般的病症。奈何对方灵力实在霸道,我还来不及唤来你父亲,便倒下了。”
“父亲说很可能对方不是一个人。”
“哦?真是一群疯狗。这么些年了,还是怎么甩都甩不掉。”南宫瑛听了宣逸的话,冷笑一声。原本放松的面容当即阴沉下来。
她低头沉思片刻,脸色忽然变得慎重起来,宣逸甚至从未曾见过南宫瑛露出这样的神情。
“逸儿,娘亲苦守这个秘密多年,原本以为已逃脱宿命,那些人死的死,伤的伤,这么多年过去,此事应该就此揭过了。谁想到它依然不肯放过我,甚至还危害到了你。再不说,娘担心之后就来不及说了。”
宣逸一看南宫瑛脸上出现了愧疚的神色,心下不免心疼。那张美丽明艳的容颜上,何时出现过这种表情。刚想开口劝慰她几句,南宫瑛却抬手阻止了他。
“逸儿,眼下敌在暗,我们在明。再瞒着你,对我们往后极为不利,说不准那些人在何时又要出手加害于我等。娘要将这个秘密告诉你,你心中有数也好早作防备。但,你必须发誓,发誓这辈子不泄露这个秘密。”
宣逸慎重点头,毫无怨言地举起左手竖起三指发下毒誓。从小到大,他知道南宫瑛一直在苦守一个秘密,但她不说,他便懂事的不问。看来现下确实到了危急关头,否则他相信南宫瑛能一直将这个秘密掩藏在心里,直到她进了坟墓。
南宫瑛听着儿子尚在少年期的青涩嗓音,内心一阵心如刀绞,双手紧握地连指甲嵌进肉里都不自知,经过岁月侵染的俏丽眼角难耐的留下一行清泪。原本应该让他无忧无虑的长大成人,奈何知道了这个秘密,往后恐怕波折滋扰不断,一生太平都要付诸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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