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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说完,恰和身后不远处那说话的人对上了眼睛,兰湘月心中不由得大叫一声“坑爹啊!”却原来那人不是段明睿还会有谁?
“是段公子。”
池铭身旁的萧怜月似乎十分惊喜,小声在池铭耳边说了一句,却只得到丈夫冷冷的一瞥,她这才想起当日公爹和大伯子险些就被这人害了,连忙收起面上喜色。再看兰湘月,面上半分神色皆无,宛如对待一个普通路人一般,因心里就不由得来气,暗道这女人真是虚伪到家了,又不是不认识段公子,做出这么副没有关系的样子给谁看?爷又不是不知道他当初追求过你。
段明睿身旁却也有一男一女两个人,那男子风神气度潇洒优雅不在池铭之下,只是目光稍嫌阴沉了些。那个女子……兰湘月猛然就愣了一下,好半晌,方迟疑开口道:“是……秋姑娘?”
两队人在一起面面相对,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兰湘月说出来的,而且和段明睿没有半点关系,这怎不让他羞恼?不过面上却是一点儿也没露出来,不等秋晴雪开口,他便微笑道:“原来是兰夫人,茂城一别,真是许久不见了,看夫人气色还好,如此我就欣慰了。”
一别你妹!欣慰你妹!
兰湘月忍不住就在心里骂了句脏话:这该死的段明睿,都这会儿了,还不忘往自己头上泼一瓢脏水。谁特么和你茂城一别了?你当初走的时候儿,我正联合池铭,和继母斗得热火朝天好吗?有空儿大搭理你走不走的吗?
段明睿这点挑拨自然也不能入得了池铭的眼,当下便岔开话题笑道:“果然是秋姑娘,啧啧,到底还是内子的记性好,她当日不过和姑娘一面之缘,竟然就记住了。”
秋晴雪弯身轻施一礼,只听兰湘雪笑道:“倒不是记性好,实在是当日秋姑娘那一舞真称得上是倾国倾城,所以我自然记忆深刻。”
她这是真心夸赞,毕竟秋晴雪的舞技天下闻名,然而这话却刺痛了身旁的萧怜月,当日她正是比舞输给了秋晴雪,才痛失到京城献艺,攀更高枝儿的机会。兰湘月没把这恩怨放在心上,夸赞秋晴雪,却被她当做了对方故意借秋晴雪讽刺打压自己,当下便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太白楼的灯谜向来是京城一绝,池大人既然在此,为何驻足不前?”段明睿笑眯眯看着池铭,话语中的挑衅之意十分明显。
“人流拥挤,我带着女眷,实在是不方便。”池铭也不遮掩,大大方方承认。却见段明睿目中精光一闪,旋即转头看向身旁那年轻人,见对方微微点头,他方笑着邀请道:“既如此,恰好我已经提前包了三楼的一间包厢,不如咱们就一起过去,一边赏灯一边猜灯谜,顺便用点茶点如何?”
池铭摇头笑道:“多承段大人好意,在下就不叨扰了。”
“池大人不必见外。”段明睿早料到池铭会拒绝,因微微笑着激他道:“怎么?莫非是因为女眷在旁,你生怕比不过我,所以在令夫人面前丢脸吗?”
池铭还未答话,这边萧怜月早已按捺不住,莞尔笑道:“爷,既是段大人盛情难却,爷何必推辞?赏灯喝茶之时,或许还有秋姑娘翩翩起舞,岂不是这世间最高等的享受?”
太缺德了。
兰湘月忍不住就看了萧怜月一眼,这女人的话对秋晴雪显然就是一种侮辱和炫耀,然而她却忘了,虽然她现在是富贵公子的姨娘,但在从前,她却只是一个名声还不如秋晴雪的舞女,侮辱今日的秋晴雪,可不就是侮辱当日的她?
池铭心中也有些恼怒,却不是因为萧怜月对秋晴雪的侮辱,而是因为她的劝说之词。刚刚自己明明都对她表现出不悦了,这会儿竟然还劝自己和那个可以说有杀父夺妻之仇的混蛋在一起猜灯谜吃茶点,怎么想的?脑子被驴踢了吗?
然而这会儿若再拒绝,倒真像是怕了段明睿似得。池铭心中恨得要死,正要无奈答应时,便听兰湘月淡淡道:“爷,我觉着身上有些不舒服,不如咱们就回去吧。这灯看的时间长了,也不过是那些东西。”
这可是现成的一个台阶,池铭松了口气,连忙点头道:“好,既然你身上不舒服,那咱们就回去。”说完扶着兰湘月就要转身离去
忽听身后段明睿讽刺笑道:“兰夫人真是蕙质兰心,生怕池大人在我等面前丢丑,所以这是急着给台阶吗?其实池大人也是状元之才,怎见得就一定输呢?夫人对他也该有点信心才是。”
这话一说出来,兰湘月心中也是怒气横生,停下脚步回身道:“原来段大人还知道我夫君也是状元之才,你说的没错,你们两个都是状元,焉知孰胜孰负?我夫君不过是因为我不舒服,所以懒得留下来和人做意气之争罢了。段大人从前也是聪慧之人,怎么如今却是如此自负狂妄?真是半分从前的风采也没有了。”
段明睿猛然就觉着心似是被一根烧红的铁针扎了进去,看见兰湘月竟是如此维护池铭那个窝囊废,他只觉愤怒不平。眼睁睁看着那几个人迅速淹没在人群中,他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总算慢慢把情绪平复下来。
“那个女人就是你说的茂城才女?你便是为了她至今不娶?”
段明睿身旁的年轻人终于开口,微笑着问了一句,却见段明睿苦笑着摇头,喃喃道:“让王爷见笑了,不过我也并非因为她才至今不娶,实在是因为并未遇到心仪之人。”
“得了吧,在我面前还找什么借口?”却见那年轻人淡淡一笑,伸手在段明睿胸前轻轻拍了一下:“也难怪把人家都给惹恼了,看看你刚才那模样多难看,若不是我亲眼所见,真不知道你竟也会因为嫉妒而有如此失态的时候呢。”
对方把话说到这样直接,竟是半分面子都没给段明睿留,但显然也是表示没拿他当外人,于是段明睿也只能苦笑一声,硬生生忍住了回头眺望的冲动,陪年轻人往太白楼走去。
而他身旁的秋晴雪,却是在走到太白楼门口时停下脚步,回身张望了一眼,向来淡定无波的眸子中,闪动着一丝希望的神采。
重新挤进人群的池铭,正要带着大家回灯市外的马车上,却见兰湘月回头张望了一会儿,忽得笑道:“好了,看不见他们了,这人头攒动的,想来他们也看不见咱们,走,继续逛去。”
“啊?”池铭整个人都石化了,呐呐道:“那个……湘月,你不是说你不舒服,要回家吗?”
兰湘月“嗤”的一笑,撇嘴道:“笨蛋,我那是为了敷衍他们随便扯出的一个借口,这么大的灯市,光华灿烂琉璃世界,我看灯都看不够,谁有心思去猜灯谜啊?尤其是和他们去太白楼,一坐就不知要坐多少时候,固然可以登高望远,但又怎如亲临这些精巧花灯前品评的好?”
“虽……虽如此说,只是……万一咱们继续逛下去,回来的时候又和他们撞上了,这多不好?”池铭囧囧有神的看着爱妻,他原本以为爱妻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却没料到还有这深层次的理由呢。
“笨了不是?”兰湘月白了池铭一眼:“再遇到的时候,他们问起来,我就说‘是啊,真奇怪,一离开你们,刚刚走出没几步路,就觉得舒服了,所以便接着逛了。’他们管天管地,还管得着人家身体舒不舒服啊。”
“湘月,你这个……”池铭伸袖子擦擦额头上的冷汗:这妻子真是太精明了,而且明显是戳人不见血啊,你说这回头要真遇上了,段明睿那没眼色的货再问出这种话,结果就被妻子用这种话给堵了回去,是不是跳河的心都有了?
“你……你这也太无耻了吧?哪有这样儿戏的?”一旁萧怜月平白失去了侮辱秋晴雪的机会,心中正愤愤不平,此时又听兰湘月说出这种话,不由得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亏你还有脸说。”兰湘月便是见不得对方这得志猖狂的模样,冷笑一声道:“若不是妹妹不会看脸色,我用得着这么无耻吗?我真不明白,一个每天里和爷你侬我侬,说着什么心意相通的人,怎么连爷根本不想去太白楼的心思都没看明白?就在那里瞎说,最后还害得我不得不上前打圆场,如今却还倒打一耙,说我无耻。”
这是兰湘月第一次因为一点点小事,就把萧怜月的话给堵了回去,让她面红耳赤的下不来台。接着她也不理会这女人,转身便往前走,一边悠悠道:“爷,想来这一回萧姨娘是真的不舒服了,你快送她回去吧,我随便在这里逛上几圈,也就回去了。”
“逛上几圈?还随便?”池铭发晕:“我说湘月,你不知道这灯市有多大吧?逛一圈差不多就天亮了,你还想逛几圈?”池铭说完,自己也觉得好笑,因也追上前。忽地发现萧怜月没过来,他便回头淡淡道:“怜月觉得不舒服吗?觉得不舒服就回去吧,让通儿送你回去。”
通儿泪流满面:爷啊,在京城三年,你因为刻苦攻书,他妈就没带我出见识过灯市的繁华。那会儿你答应奴才,说等日后等日后,结果今天好不容易实践诺言了,却要把这样差事派给奴才,哎哟你真是我的好主子啊。
这小厮心里正哀嚎着,便见萧怜月三两步走上前来,梗着脖子道:“我不回去,凭什么让我回去?这样热闹,我也喜欢啊。”说完便来到池铭身边,示威似得挽住他胳膊,又狠狠瞪了兰湘月一眼,这才随着人流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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