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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方如雷的蹄声忽然断了。
只剩风吹着尘灰送过来。
山宗勒马回头,百丈之外,敌兵人马已经全都停下,马嘶踟蹰,如同被一只手生生扯拽住了,凝在了浓稠如浆的夜色里,形同对峙。
随后,他们开始后移。
直到急切的号角声吹响,才有人意识到他们是撤兵了。
“头儿?”一个军所兵卒难以置信地出声。
“不奇怪,诡计多端的人,最害怕别人的诡计。”山宗冷冷笑了一声,看着那头远去的火光:“派人去探,看他们是真撤退还是假撤退!”
兵卒快马而去。
后面未申五怪笑:“居然叫你蒙对了,那孙子的十万大军果然不牢靠,这就吓跑了!”
十万大军在手,却被毫不畏惧地正面袭击,还是山宗亲自带人袭击,本就可疑。
追来后又看见远处火光乍现,是谁都会想到那是援军到了,还必是重兵,才让山宗有了这样的底气,让他可以不顾一座金矿和一城百姓的性命,以身做饵地吸引他们前来。
越是想得多的人越容易怀疑,也越容易犹豫。
山宗转头,看向远处那排檀州军的火光,直到此时才松下肩头。
这殊死一搏,只有他自己知道冒了多大的凶险。
一旦有失,万劫不复。
……
望蓟山里,寂静得一点声音也没了。
坑道里,没有一丝光亮,神容在黑暗里靠着山壁坐着,一口一口嚼着干硬的军粮。
“少主,”几声脚步轻响,东来低低的声音传过来:“外面没有动静,没有人入山,山使应该成功了。”
“肯定么?”她轻声问。
东来无言。
无法肯定,只是推断。
神容沉默一瞬,咽下最后一口军粮,一只手紧按着怀里的书卷,忽而冷冷开口:“如果他们进来了,就凿破这下面坑道,避入山腹,就算破了矿脉的地风,把这里埋了也不能落进他们手里。”
东来想说那是她好不容易耗费多次心力才稳住的地风,思及如今情形,只能低低称是。
过了一瞬,她又问:“为何幽州城的鼓声断了?”
东来低语:“不知。”
神容心沉到了底,或许幽州城早已破了。
“少主!”外面忽而传来一声护卫急切的低呼。
东来迅速奔出,很快又返回:“少主,快,外面有马蹄声。”
神容立即起身,被他扶住手臂,摸着黑往坑道深处走。
尚未到底,冷不丁听到了一声隐约的唤声,神容一下止了步,回头看向坑洞口,紧接着松开东来,往那里走。
至坑口下稀薄的光亮里时,果然听到了隐约的马蹄声,似乎只有一匹,还有随着马蹄声送来的一声呼唤:“神容!”
神容怔了一下,踩梯上去:“我在!”
不知他有没有听到,出坑口,凉风一下迎头吹了过来,护卫们早已退去。
神容转着头,半暗半明的天色里什么也看不分明,心口突突直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脚下走出去几步,转头四顾,身后有了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快,一回头,男人挺拔的身影已在眼前,人瞬间就被紧紧抱住了。
神容鼻间全是血腥味,手缓缓摸到他的背,一片黏腻的湿,也不知是汗还是血,心跳如飞:“成功了?”
山宗持刀的手上鲜血已经弥漫过护臂,唯有抱她的那只手还算干净,沉沉喘着气,低笑一声,声已嘶哑:“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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