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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节,地分五彩,有生虫之地,有绝虫之地,这种虫界的划分,不是以人多人少为依据,而是地气使然,所以说,哪里有虫,不好说,说不得。
黄金童听罢,一拍大腿:那咱就进城!
张舒望此时不再作一脸苦相,问道,进城去哪呢?
我想了想说,咱去大学附近。
我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鲁虾蟆辞世之前,交代我几句要紧的话,鲁虾蟆原话说,得鹿,你不能进屋居住,也不是那么绝对,天下有三处地方,你短暂住些时间不打紧,一是学校,以其朗朗读书声,阳气最重;二是医院和监狱,医院和监狱是生死之地,阴怨之气最重,两气混杂,血玲珑不一定寻得上你,但是最终原则是,能不进屋就不进屋,切记切记。
进城以后,说不准碰到什么事情,真要非进屋不可的话,还是去学校边上稳妥。
黄金童冲我一竖大拇指,笑道,兄弟,你有前途,学校周边姑娘多。
张舒望一听姑娘二字,露出两扇大黄牙,笑的皱纹都展开了,我没想到他会是这么个欣喜的反应。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张舒望卖了一辈子淫具,却极具讽刺意味,竟是个童子之身,到老了依然鹤发童颜,沾了守精不漏的光。可他不是主动守精不漏,而是一辈子没有女人缘。一给他说起姑娘两字,他一脸春风,全无老态。
当下我们三人一拍即合,要收拾东西,进城!
我回到鲁虾蟆的茅舍旁,把所有成用的东西统统装到一个大布口袋里,用麻绳捆了一个八臂蜘蛛肚儿,这是江湖捆法,其余粗笨东西都弃了,我和张舒望一走,柳树沟就没有人了。
当时盛夏已过,白云渐高,秋虫一鸣,蒹葭白露,最容易感时伤怀,在柳树沟一住十三年,算是第二个家了,我背着蜘蛛肚儿,看了一眼睡过十三年的大青石,很有些依依不舍。在这里我没有家庭关爱,没有像其他孩子正常的生活,却有一位江湖上的高人,悉心照料,倾囊授艺,鲁虾蟆的音容笑貌,仿佛如昨,我们两人十几年来没有拌过嘴、使过气,可也没有亲昵无间的话,鲁虾蟆脸色总是淡淡的,不温不火。我也总是心事重重。如今都将成为永远的记忆,别了,我的柳树沟。
临走前我到鲁虾蟆坟上烧了两刀纸,承诺逢年过节就来看看。
在一个晴朗的早晨,我们三人背着大小包裹,上路了。
望山跑死马,走到日暮时分,我们才进了城。一进城,我左顾右盼,惊叹连连,十数年没有离开过柳树沟,外面的世界发展太快了,我小时候也曾进过城,印象之中,只有那么四五座三四层高的小楼房,如今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灯红酒绿,花花世界。说实话,乍一见到街上那么多人,我多少有些害怕。
张舒望也差不多十多年没进过城,黄金童坐了十一年牢,对城里的新事物也是应接不暇,我们三个遗世之人,跌跌撞撞,深一脚浅一脚,一路寻找大学校。
黄金童在路上逢人递烟,打听道路,多被人耻笑,时光如梭,江山改面,黄金童也不知道当下民俗已不流行向陌生人递烟了,人家担心烟里下迷药。
那些被问的行人,看我们三人叫花子打扮,多是白眼朝天,遇到那好些的,一摆手匆匆走过,遇到那矫情的,打量一眼,捂着鼻子躲着我们走。
我的思想认识,还停留在小学时代,那书本上说,不论出身贵贱,心灵美才是真的美,此时显得苍白无力,人靠衣裳马靠鞍,破船扎高帆,一恍惚,误入二十一世纪,讲究车子房子票子了,我已全然不懂。
好在还有零星好人,给指点路径,天黑严实的时候,我们终于找到了大学城,当时正是开学的日子,我们三人站在鲁北大学门口,看着出出进进的男男女女,全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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