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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摇摇头笑道:“君上谋事周全,倒没什么委屈的。今日这衣裳极衬你,若有一日,你我能同平常夫妻一般,我便也知足了。如今九州未平,往后,便还是以君臣之礼相处罢。”
帝君未语,揽过我肩头,传来一声低息。
须臾后,有人送来一碗汤药。帝君接过巴掌大的红釉骨瓷碗,缓缓递过。
我看着微微摆荡泛黄的汤汁,帝君微微颤抖的手腕,和故作从容的笑意,一下子什么都已明了。
我颤着伸出手接,帝君却霸着迟迟不肯松手。
我笑道:“这是什么?”
帝君手一松,迅速掩到袍下,道:“补药。本君怕你昨日辛苦,这药……大补。”
我缓缓凑到跟前,药香浓郁异常。
大抵是我学医的缘故,我从不怕汤药苦,甚至闻着反而舒心。可今次,心中下意识的作呕,纵是凑到嘴边上,也张不开口,咽不下这补药。
我看一眼帝君,将身前人眸中的愧疚,不舍,自责,恐惧,无奈……一并记下。嘴角轻轻一笑,仰头合目,欲将汤药灌下。
帝君猛然拉住我的手,我不解的睁开眼。帝君神色变了几变,犹疑道:“本君,喂你喝……”
我一根根扒开帝君的手,抬起碗,用指节轻敲几下碗沿。笑道:“不必如此腻歪,补药而已,又不会害人性命。”
帝君眉头一拧,不再说话。
我笑道:“长命昨夜晕了过去,臣怕管家请的大夫不牢靠。君上等下,可否召盛太医去苏府看一看?”
帝君张了张口,终究道:“好。”
见帝君应下,我再无犹疑,一口将汤药灌进了肚子。
嘴里又苦又涩,说不出的滋味。
抬眼时,帝君猩红的眸子,沿着眼角滑下一滴剔透的珠子。帝君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漫天的伤心和无可奈何,又如何掩盖的住。
我起身笑道:“不如君上也喝一碗?臣不过喝你一碗补药,何故伤心至此?也忒小气了些。”
“臣走了,君上多保重身体。”
我这话,倒像是临别赠言似的。我扯起嘴角一笑,随着宫人出门。
这些个太监,虽极力模仿,走姿形态与真太监别无二致。可我眼尖,这些身子毫不羸弱,脚下也极轻,分明是学了功夫的。
跨出二重门时,不知何时帝君跟了过来。在我身后涩然道:“阳离!你可怨本君?”
我脚下一顿,心神晃了一晃。
我不怨,可这两个字说出来实在太过怪异。我提起脚步,混在乔装的宫人里,一路穿过缀满喜庆的御道,出了宫门。
分别后,以采买宫人的名义出宫的太监往朱雀大街方向去了。我偷偷隐进苏府,摸着胃匆匆往仪瀛水榭赶。
盛太医已至,正候在门外。我朝盛太医点点头,一同进了房中。
慌乱间从床下找出痰盂,我心中一喜,一只手抱着,一只手并两指伸进喉咙,使劲在食道处抠索。
半晌后,喝下的汤药已经呕得七七八八。我将痰盂推给盛太医,颓坐地上疲力道:“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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