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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支持我?”
“我可不是个老顽固,儿孙自有儿孙福嘛。”
阿贵在口头上占了一把大便宜,桓乐却没心思计较,说:“有人的反应可跟你不一样。”
“谁?”阿贵好奇。
“褚元平啊。”桓乐回忆着上午出门时的情形,“我去打工的时候,他就坐在胡同口的长椅上,一个人怅然若失的样子,活像一条流浪狗。”
你说人家是流浪狗,合适吗?阿贵腹诽。
桓乐继续说:“他看到我了,于是我们就去附近的肯德基坐了一会儿。他原本想带我进什么星巴克,但我就想去肯德基,肯德基多好,里面还有滑滑梯。”
阿贵:“……”
桓乐:“他问我他是不是做错了。”
“他真这么问?”
“是啊,他不过就是一四十来岁的人类崽子,跟长辈请教,没毛病。”
四十来岁,人类崽子,长辈,还没毛病……阿贵已经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了,看来桓乐是永远忘不了自己一千三百岁开外的设定了。
算了,忍忍吧,毕竟我是一只三千岁开外的龟了。
据桓乐回忆,他跟褚元平坐进肯德基后,点了一个全家桶。
褚元平在他面前,可不像在岑深家里那样温和无害,毕竟一个大公司的董事长,怎么也不可能是毫无心机和城府。
他对桓乐很警惕,但无奈的是他只有桓乐这么一个人可以沟通。
“我今天来,真的只是希望我哥能收下研究所的,并没有用研究所来胁迫他原谅爸爸的意思。”褚元平道:“研究所虽然暂时没能研制出特效药,可已经小有所成,如果他可以配合,根据他的身体状况来为他量身制药,那速度可能会快上一些。时间就是一切,多拖一天,也许病情就会恶化一分。”
“那你是希望他好好活着咯?”桓乐挑眉。
“当然。”褚元平语气笃定。
“为什么?”桓乐问:“你不怕他治好了病,跟你争家产吗?”
褚元平苦笑:“如果他愿意争,早就出现了。我妈很晚才嫁进褚家,在他们结婚之前,她就知道阿姨和大哥的存在,只是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罢了。所以我从小也知道我还有一个哥哥,我的父母对我很好,花了无数的心血教导我。如你所见,我成了这个社会上公认的精英,原本属于我哥的一切,现在都是我的。”
桓乐默然,褚元平似是透过他看着岑深。
“我没什么好嫉妒他的,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不是吗?他也许不想再跟褚家有什么瓜葛,但我认为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命更重要。不管是爱还是恨,都必须有命去支撑,这也许是我这个做弟弟的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话音落下,吃鸡少年乐乐拿起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又喝了一口可乐,才回道:“我不怀疑你的意图,诚如你所说,你没什么好嫉妒、好担忧的。有钱能使鬼推磨,即便他真的跟你抢,单凭半妖之力,恐怕也不是你的对手。”
褚元平不语,跟聪明人说话,不说便是回答。
“但是你忘了一件事。”桓乐又转了个大弯,“置之一笑是受害者才拥有的特权。”
闻言,褚元平蹙眉。
桓乐微笑道:“我见多了这样的事情,无数人愧疚忏悔,祈求他人原谅,可那又怎么样呢?伤疤就是伤疤,不会因为屈屈一句抱歉就被抹平。当然,你也可以说你没有那样的意思,我也知道你没有那样的意思,否则你会赶在你父亲死之前找上门。他已经死了,谅解也就没意义了。但是你知道吗,当你拿出那份文件的时候,就已经在质问他——你为什么不原谅呢?”
褚元平的脸色微沉,嘴巴微张,欲言又止。
桓乐眸光犀利,“我发现你们人类特别喜欢大团圆结局,电视剧里尤其如此,俗气得很。大家其乐融融,营造出一个所有人都幸福圆满的假象,只要大家最后露出一个笑容,好像之前的一切就都可以一笔勾销。每个人都有苦衷,杀人犯也可能是一个好父亲,何必呢?有谁想要了解这背后的故事吗?没有人。多的是心有不甘,多的是郁结终身。”
褚元平的脸色愈发难看,但桓乐依旧给了他沉重一击,“道歉存在的意义,在于受害者的需要,而不是加害者的自我救赎。你如果一点都没有为你父亲求得原谅的想法,那又为什么不把研究成果直接带过来,而非要阿岑继承这个研究所呢?”
话音落下,这个前一刻仿佛还响着刀兵之声的角落里,陷入死寂。
褚元平沉默着,双眸低垂望着可乐杯,他后背的冷汗就像这可乐杯上不断滴下的凉水一般。这种埋藏在心底最深的心思被人赤、裸裸剖开的感觉有多久没体会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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