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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深一边下棋,一边说:“夫子娶过妻,是吗?”
“是啊。”桓乐提起这事儿还有些唏嘘,“师娘是个很普通的屠户家的女儿,可惜身子不好,早早便去了。我遇到夫子的时候,她已经过世了好些年。庙里的方丈说,夫子的命格不好,注定没有亲缘,一生孤苦。”
话锋一转,桓乐又道:“可夫子自己看得开,从不怨天尤人。我娘想给他重新做媒,他也拒了,说是一人自由自在的,并无不妥。”
“这样也好。”岑深淡淡应着。
“你看到我师娘了?”桓乐问。
“没有。”岑深摇摇头,“但那应该是柳七和你夫子的初遇。”
那是某一年的七月半,河灯再度串联起了整个长安城的河道。鬼门大开,于是夫子便随着浩浩荡荡的鬼魂大军踏上了回家省亲之路。
可夫子似乎没有什么亲人在世,于是走得格外的悠闲,这里停停,那里看看,最终站在了南榴桥上边儿,遥望着人间的繁华,唉声叹气。
柳七正巧打桥下过,听见叹气声,抬头看了他一眼,恰听见他在抱怨——
“如此良辰美景,怎可无酒乎……”
没什么亲人的夫子,自然也没人会在今日给他点河灯、奉美酒,好不容易从往生塔出来一次,瞧见人间欢喜,却可望不可即。
怎一个哀字了得。
夫人也早早投胎去了,也不知她去了哪里,今生可投了个富贵人家。
夫子越想越是叹气,闻着空气里传来的酒香,看到某个锦衣子弟提着酒从他面前迆迆然走过,郁闷地一脚把一颗石子踢下了桥。
正中柳七的头顶。
“这位兄台,失礼失礼。”夫子忙讪讪道歉。
柳七没说话,只是抬头看着他,眼神堪比死亡凝视,把夫子弄得更不好意思了。他又再次致歉,可余光就那么一瞥,整个人都呆住了。
因为柳七还有影子。
“你……”夫子错愕地看着站在船头的人,“你是人?”
柳七依旧没有答话,船也停止了航行。他抬脚一跨,人便来到了桥上,正与夫子面对面。
夫子有些警惕地后退了一步,却没转身就跑,而是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迟疑着问:“你是天师?前来捉鬼?”
柳七:“不是。”
“那你要打还我吗?”
“……不打。”
夫子松了口气,一屁股在桥栏上坐下了。
柳七默默地看着他,对于这个来到古代后第一个产生交集的人类,感到一丝好奇。他可完全没想过,他会被人用石头砸脑袋。
“你有阴阳眼,看得见鬼?”夫子又问。
“嗯。”柳七敷衍着。
夫子似是完全对他放弃了警惕,清了清嗓子,重又站起来,拍拍衣摆上根本不存在的人间的尘土,作揖道:“这位兄台,你我萍水相逢即是有缘,不如一同去喝一杯?”
柳七:“……”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柳七就这么被夫子忽悠去了巷子里的小酒馆。今日酒馆的生意说好,也不算好,半屋子的客人,只有一个是活的,还是个妖怪。
这妖怪就是柳七,柳七对面坐着夫子这只鬼,旁边两桌分别坐着两个叫花子鬼和一个侠客鬼,把整个酒馆都弄得鬼气森森的。
店小二上了两壶酒,就躲去后厨了,死活不肯出来。
“这酒可真香。”夫子闻着近在咫尺的酒香,垂涎欲滴,可他是鬼,而且是个安分守己的好鬼,除了被供奉给他的食物,他是沾不得人间半点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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