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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谭小苦邂逅桂香回家后,一下子就觉得整个心空荡荡的缺了主心骨——这都是师父不在身边的原因。
自从有了师父,同出同归,同吃同睡,百事不用操心,虽然时间不长,但让他尝到了被收养的好处,如今师父被关在大牢,又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那感觉恰似冰天雪地挨冻的人终于有了一个温暖的被窝,可这个被窝没睡多久又被一盆雪水彻底破坏了——他仍然置身寒冷刺骨之中,留给他的是那几天温暖的记忆……他想师父,盼望师父早日回来,虽然吃饭的钱暂时不用愁,但坐吃山空,他想着还是要去镇南阁那边等生意。虽然只接触过一个死人,他已经觉得死人没什么可怕的了,正如师父所言,干这一行比干农活要轻松得多。
谭小苦一路走来,沿途听到市井中人都在议论盗墓的事,看来萧轩亭一案已经在都梁引起轩然大波,成了街头巷尾的热门话题。慢慢地,谭小苦感觉到不对劲了,沿途的市民都扎堆在“谭小苦”长,“谭小苦”短地议论……乍听之下,谭小苦在心里安慰自己,或许这都梁还有一个人也叫谭小苦。慢慢地,他听出市民们谈论的人正是他……他心里憋着一口气,却无处可出——我谭小苦招谁惹谁了?为什么大家都要议论我?他不愿去听别人说他什么,来到自己棚子前,罗国矮就看到了他,然后走过来上上下下打量谭小苦,把他当成怪物一样的看。谭小苦被看毛了,忍不住问道:“你看我干什么,我又不是稀有动物。”
罗国矮皮笑肉不笑道:“你比稀有动物还好看呢——你小的时候谁给你算过命?”
谭小苦被罗国矮问得莫名其妙,而且明明不怀好意,冷冷回答说:“不知道。”
罗国矮说:“这一路上你难道没听到别人都在议论你吗?你如今是都梁名人了。”
谭小苦说:“什么名人,我不知道。”
罗国矮说:“我们才从止戈亭回来,今天故事会的内容说的就是你,想不到你还是个传奇人物呢,有一年,何半仙途经铜宝山免费为你算命——”
谭小苦纠正说:“谁说的是免费,我姐姐给了他二升大米!”
罗国矮说:“这个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他算出你的命比铁还硬,克死了所有的亲人,朱子湘收了你做徒弟才几天,又被你克进大牢了!”
谭小苦终于明白沿途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在议论他,他委屈地说:“你们都在瞎讲!”
这时躲在棚子里的罗建成探出头来对罗国矮说:“矮老倌你晕了头了你,跟他在一起当真不怕染上晦气?!”
“晦气,晦气!小子你以后最好离我们远点儿!”罗国矮夸张地做躲避状,一溜烟钻进了自己棚里。
谭小苦又气又恼,但也无可奈何,只有暗自垂泪。随后又来了一群人,谭小苦忙着用袖子擦干眼泪,强作欢颜叫道:“我是朱师傅的徒弟,我们信誉最好!”
谭小苦在揽生意,罗国矮也走了出来,远远地对那伙人说:“他的师父在蹲大牢呢,别信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干不了活,他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谭小苦正要回敬罗国矮,突然他感到这伙人不对劲,他们中没有一个人披麻戴孝,不像是来请人殓尸的,而且一个个满脸杀气,来势汹汹……他们一走过来就迅速把所有的棚子围住……罗建成感觉到不对劲了,说:“他们不会是来抓人的吧?”
罗国矮猛然记起一件事来,说:“有这种可能,你还记得早晨有谁找过我吗?”
罗建成说:“胡假虎找过你,我问你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罗国矮说:“他说要我舍财免灾,他能帮我躲过一次大灾。”
罗建成跺脚说:“你怎么不早讲,他可能听到风声了。”
城墙脚下已经有背尸汉被抓了,罗国矮这才感到事态严重,说:“我以为胡假虎这次又想来敲诈,没想到这回当了真。建成,你说怎么办?”
罗建成说:“还能怎么办,已经逃不出去了,可能这就是命吧,本来有救的,机会被你错过了。”
“你说得对,‘万般皆有命,半点不由人’,所以你也不要怨我,这是命运决定了的,非人力能挽回。”罗国矮嘴上这么说,最后时刻还是想着逃跑,但是已经有一条大汉如神兵天将般冲到了面前,罗国矮吃惊地问:“你,你们想干什么?”
“我们想要你的命!”大汉大步跨上来,一把扭住了罗国矮,随后又上来几个人七手八脚用棕绳把罗国矮缚了,又去抓罗建成……谭小苦吓呆了,眼睁睁看着十余名背尸汉全部被抓,用棕绳像蚱蜢似的穿成一串,接着一把火点着了七八个茅草棚……谭小苦很害怕,害怕自己也被抓走,不知这伙人是没有看到他,抑或是因为他个子小把他当成小孩,总之他侥幸逃过了这一劫……却说十余名背尸汉被抓后一路喊冤不止都称自己一向遵规守法不曾干过坏事。到了大牢,他们被带进审讯室,舒振乾见他们喊的喊叫的叫,不成体统,就下令先各打二十皮鞭。这皮鞭不是普通的鞭子,由牛筋制成,上面还扎了带钩的金属环,每抽一次都是见血见肉……这些背尸汉头一次受刑,因疼痛难忍都惨叫不绝。舒振乾喝道:“不许嚎叫,嚎叫一声再罚打两鞭,都给我把数记了!”
背尸汉们于是不敢叫了,咬着牙忍耐剧痛……打完后,舒振乾问道:“你们知罪了吗?”见无人回答,就说:“警察局绝对不会平白无故抓人,你们犯下的罪行王辛卒、劳顺民已经交代了,你们明里殓尸,背地里都是干着盗墓的勾当!掘人祖坟乃是大罪,在过去是要株连九族的!现在你们知罪了没啊?”
众背尸汉异口同声道:“知罪了……”
舒振乾说:“知罪就好,现在你们都给我老老实实交代何年何月何时,盗掘了何人家的祖坟,得钱多少。不愿交代或交代不清楚者再用大刑!”
背尸汉们为了免受重刑,就争相招供,无非是某年某月某日盗掘某坟得了陪葬若干,一开始舒振乾还觉得有趣,到了后头,发现这些盗墓故事都是千篇一律的重复就感觉乏味。于是离开审讯室去向萧子玉汇报。
萧子玉得报背尸汉无一漏网心里稍稍平伏些,舒振乾又问:“局座,这些人如何处理?”
萧子玉说:“该让他们受到最严重的惩罚!”
舒振乾想了想说:“最重的惩罚王辛卒、劳顺民可判十年大牢,其余这些人所犯之案多已时过境迁且无当事人控告,最多只能判坐一年半载大牢。”
萧子玉很不满地说:“我说最重惩罚就是叫他们坐牢吗?舒科长你是怎么办事的!”
舒振乾这一回总算明白了萧子玉的心意,声音也变得小了:“局座我也知道不判他们死罪不足以告慰令尊的在天之灵。只是盗掘民墓还没有判死罪的先例……当然办法也不是没有,大牢里牢霸弄死人的事也时有发生……”
萧子玉脸上露出了笑容:“舒科长你很聪明,这事就交给你了,另外不能让他们死得太快,要多尝尝里面的苦头……事成后我不会亏待你的。”
舒振乾说:“局座说到哪里去了,没有你的栽培我哪来的今天?替局座办事是我义不容辞的分内工作,只是办这事要牵扯到牢里,多多少少得给点好处,这样人家才愿意干。”
萧子玉说:“此等小事不须和我讲,需要什么你可自行做主。”
舒振乾起身道:“谢谢局座信任,舒某这就去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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