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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内凌乱不堪,掌柜、妻儿、伙计面如死灰的收拾东西,还有些人干脆坐在铺子里失声痛哭。
街道上每隔一段便有凌乱的尸体趴在地上,血液混杂着黄土冻成了冰。
边军甲士似是习以为常,策马从尸体上踏过去,没有多看一眼。
万物凋敝。
陈迹看向边军甲士,疑惑道:“难道边军不管管那些劫掠百姓的地头蛇吗?”
边军甲士叹息一声:“陈家公子错怪吾等了,不是我们没有约束,而是闹得太凶,管不过来了。这地上趴着的尸体,多数都是我边军所杀,喏,十丈外那具尸体,昨夜抢别人孩子,我亲手捅死的。”
陈迹沉默不语。
边军甲士感慨道:“陈家公子生于繁华之地,兴许是没见过这粗蛮景象。嘉宁二十五年的时候,景朝天策军围困固原两个月,那会儿才叫真的惨烈。街上的榆树都被揭了皮、磨成面,榆树叶也被摘得一干二净,易子而食、换妾而食之事时有发生。”
另一名边军甲士说道:“固原地道美食之一便是油泼辣子榆树面,还有凉拌榆树叶,外地行商途经此处都说要尝尝鲜,结果咽都咽不下去。如今城中榆树皮都还在,说明大家还没饿急眼。”
陈迹打量着身边的边军,却见对方两颊深陷,眼神里没有波澜。
此时,远处传来求救呼喊声,领头的边军甲士对身旁下属使了个眼色,五名边军当即拔刀,朝呼喊声摸去。
须臾后,那边传来男人的哀嚎与求饶。五名边军去而复返,骂骂咧咧的用袖子擦了擦刀身,合刀入鞘。
一名边军抱怨道:“才两日城中便乱成这样,大老爷们翻墙去欺负隔壁的孤儿寡母,找死!”
陈迹出言道:“或许派人临街看守,会好许多。”
边军甲士看他一眼:“陈家公子,一会儿你登上城墙便知道了,我边军要值守在更重要的地方。”
一行人进了边军大营,道路两旁,尽是边军士卒露天席地、披甲而眠的景象,还有边军双眼无神的蹲在路边,手里端着一碗热水,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
待陈迹走近了,才看见那碗底其实是有几粒米的。
来到城墙前,陈迹下马后随着一名边军登上城墙,目光豁然开朗。
却见城外漫山遍野都是烧焦的黑地。地平线处,正有连绵不绝的营房冒着炊烟,那般雄壮的军阵,陈迹便是在前世影视作品里也从未见过,无边无际,仿佛一直铺展到世界尽头!
“陈家公子,这边请吧,将军还在等着呢。”
边军引着陈迹进了城门楼,楼中赫然摆放着巨大的固原沙盘,沙盘上插满了各色的旗子。一个魁梧的背影立于沙盘旁,右手端着一只碗,小口喝着水。
胡钧羡。
听闻脚步声,胡钧羡转身回头,如猛兽般上下打量陈迹,茂密的虬须如雄狮鬃毛。
陈迹低头抱拳道:“胡将军。”
胡钧羡嗯了一声。
陈迹抬头问道:“不知胡将军召在下何事?”
胡钧羡将陶碗递给亲兵,随口问道:“莎车街的景朝谍探,是你找到的?”
陈迹如实回答:“是的。”
胡钧羡又问:“杨氏皮货掌柜也是你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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