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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岸上埋伏处杀出的似乎还不止瓦岗军这一支队伍,瓦岗军出现后,旁边的另一片茂密树林中,也几乎同时冲出了一支同样衣衫褴褛的农民起义军,呐喊欢呼着冲向河边,人数明显比瓦岗军为多,但旗帜杂乱,队列东一堆西一块颇是松散,手里拿的武器更是乱七八糟,粗制滥造,与武器装备比较统一的瓦岗军区别极大,也很象陈应良之前在平叛战场上遭遇的叛军二三线队伍。
与此同时,另一条官船已经被拖到了岸旁近处,岸上的瓦岗军又飞出了数十根带着铁钩的绳索,很准确的钩住了船舷,拉住奋力向岸边拖,那条官船上的水手官差惊叫震天,却无法阻止脚下官船被拖向河岸,而在河岸之上,数以百计手拿刀枪的瓦岗军士兵早已在摩拳擦掌,时刻准备冲上船去杀人放火。
陈应良脚下的官船情况稍微好些,因为陈应良反应快及时下令的缘故,船上官差及时砍断了一些钩船绳索,被拖向岸边的速度稍慢。见此情景,陈应良赶紧又大吼大叫,命令官差继续砍绳索,还亲自拔出了横刀参与砍绳,但船头处却响起了水手的惊叫,“是铁链,砍不断!”
陈应良大惊扭头一看,见船头处果然有一根带勾的铁链牢牢勾住了船舷,而在铁链的另一端,一条小船都已经快要靠上河岸了,震惊于瓦岗军的手段慎密之余,陈应良赶紧大吼道:“砸碎船舷,把那块船舷给我砸了!”
争分夺秒的比赛开始了,官船水手手忙脚乱的找出斧子,冲到船头猛劈船舷,铁链尾端则同时被送到岸上,岸上瓦岗军拖住铁链往后拽,奋力拉动官船往岸上靠,无法控制的官船受力向河岸逼近,船舷处木屑横飞,双方都在比拼速度,场面紧张得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砰一声大响,终于,被斧头劈裂的船舷受不了巨力拉拽,终于带着满天木屑应声而断,官船停止靠向河岸,岸上那些拖拽铁链的瓦岗军士兵摔得东倒西歪,陈应良座船上的官差水手也顿时放声欢呼起来。
陈应良的座船倒是暂时脱离危险了,另一条被拖了靠岸的官船却惨了,那条官船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靠岸,瓦岗军士兵就已经成群结队的攀爬跳跃上船,还刚上船就立即挥刀杀人,二话不说见人就杀,砍死砍伤后立即抛下河中,甲板上和船舱中哭喊震天,不少官差水手还被生生扔下河中,在运河中挣扎呼喊求救,浮沉起伏,瓦岗军队伍则在甲板上放声狂笑,隐约还能听到‘杀光狗官兵’的叫喊声。
见此情景,以钱向民为首的东都官吏差役当然是无不庆幸自己没能遭此厄运,但钱向民等人又很快就发现自己庆幸得太早了,那条落入水中的铁链很快又被瓦岗军水手捞起,重新抛了来钩船舷,还有已经把另一条官船钩到岸边的十余条小船也改变了目标,摇撸划桨纷纷向陈应良这条座船冲来,带着铁钩的绳索也一根根腾空飞起,带着呼啸钩向陈应良座船,一个特别倒霉的官差还被大铁钩砸中脑袋,脑浆迸裂的倒地掺死。
还好,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不用陈应良再下令应变了,船上的官差水手为了活命,争先恐后都已经去砍绳索对抗古代水战中常见的钩拒战术了,还很争气的把瓦岗军好不容易扔上的甲板的沉重铁链大钩抢先重新扔下河中,没给瓦岗军故技重施的机会。也是借着这个机会,陈应良赶紧仔细观察起整个战场,盘算应对之策。
岸上的瓦岗军大约有一千两三百人,从旗帜观察应该是六个校左右的兵力,另一支起义军没有统一旗帜,只能大概估计为两千人以上,从数量来说这些敌人并不可怕,只要郭峰和陈祠的两个团能够抵达战场,陈应良相信击溃这些敌人难度不大。同时陈应良还发现了两个小细节,第一个细节是瓦岗军的帅旗之上,书着一个大大的‘徐’字;第二个细节是瓦岗军与另一支起义军并没有完全融为一股,而是泾渭分明的小心保持了一定距离。
大概确认了敌情之后,陈应良又赶紧扭头去看运河上游,然后无比失望的发现,运河上游的河面上空荡荡的不见一舟一船,很明显,从没打过水战的报国军初次遭遇水面奇袭,一时之间很难立即反应过来从容应对,也暂时无法立即赶到此地发起救援,好在陈应良对报国军的战斗力有着绝对自信,相信要不了多少时间,郭峰和陈祠就一定能带着报国军队伍过来援救自己。
托船上官差拼命自救的福,瓦岗军的钩拒战术始终没能得手,座船始终与河岸保持着十来丈的距离,缺乏大型船只的瓦岗军也无法迅速冲上官船杀人夺船,陈应良还一度为之暗暗欢喜,还道此番有救。但是对水战和瓦岗军都了解不多的陈应良还是小看了一些瓦岗军的应变能力,先是瓦岗军的弓手开始对着官船抛射箭雨,然后官船的侧翼处突然响起了古怪的咚咚声音,有水上经验的水手也纷纷大喊了起来,“府丞大人,不好,瓦岗贼在凿我们的船!”
“凿船?!”陈应良的脸色大变了,知道如果报国军不能及时赶到的话,自己就只剩下了两个下场,一是官船被拖到岸边,瓦岗军把自己乱刀砍死,二是瓦岗军凿破船底,船舱进水把自己活活淹死。
“陈记室,怎么办?怎么办啊?”钱向民又抓住了陈应良的袖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问,“瓦岗贼又是拉船,也是凿船,我们怎么办?怎么办啊?”
“全力对付拉船,拿东西砸水下的敌人!”
陈应良断然选择了垂死挣扎,还亲自拿起船上杂物向船下猛砸,船上官差也是有样学样,可是那些有经验的水手却马上指出这么做根本没用,因为有经验的凿船水鬼一般都是躲在船底向上凿,但陈应良根本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是命令官差继续对抗瓦岗军的钩拒战术,又一次将瓦岗军好不容易抛上船舷的沉重铁链砸回水中,同时不断以重物去砸船下,拼着老命的争取时间。
陈应良的垂死挣扎彻底激怒了岸上的瓦岗军队伍,更多的瓦岗军水手跳下水泅水过来凿船,同时那些驾驶小船的瓦岗军水手也开始攀爬船舷,想要冲上来直接杀人放火,好在船上官差这次已经有所准备,守住了船舷居高临下砍捅攀船水手,暂时没给瓦岗军水手冲上甲板的机会。
这时,另一条已经被瓦岗军夺占的官船上响起了怒吼声,“他娘的,是瓷器!全是一堆破瓷器!没值钱的东西!”
当然,中华五大名窑之一的钧窑瓷器绝对不是什么不值钱的破瓷器,可是对于靠抢劫漕粮吃饭又文化程度普遍没有的瓦岗军而言,不能吃不能穿的钧窑瓷器确实只是一堆看着好看的垃圾,辛苦了这么久还费了这么大的劲,结果只抢到这样的垃圾,岸上的瓦岗军队伍顿时勃然大怒了,杀光狗官兵的怒吼声此起彼伏。带队的瓦岗军将领也是大失所望,大怒道:“操他娘的,那么多官兵护送,还以为是什么宝物,害老子赔出去一条单桅船!传令下去,杀光这些狗官差,一个不留!”
敌人纷纷大怒之下,弓箭更加猛烈的射来,好在瓦岗军的弓箭也不是太多,箭雨密度不强,陈应良只要稍加留心就没有多少危险,但来自船下的威胁却越来越猛烈,好几个瓦岗军水手都已经冲上甲板,正在与无路可走的押船官差奋力厮杀,同时船下的凿船声也越来越密集,在船舱里监视情况的官差还报告说已经发现了渗水现象。
终于,船舱里的官差水手全部冲了出来,大声叫嚷报告船舱已经几处喷水,接着官船也逐渐开始了下沉,岸上水中的瓦岗军士兵欢声震天,陈应良却是急得满头大汗,拿不定主意是否跳水逃生——陈应良确实会一些狗刨式,可是这点水性到了全靠抢劫运河为生的瓦岗军队伍面前,能有几分活命希望,陈应良可是半点把握都没有。
扑通扑通几声,官船上的水手受不了恐惧的折磨,先后有几人跳下了河水逃命,但他们立即发出的惨叫声,还有迅速浮上水面的尸体,以及被鲜血染红的水面,却警告了船上的剩余官差水手此路不通。见此情景,钱向民直接跪在甲板上抱着陈应良的双腿嚎啕大哭自不用说,始终没有发现报国军到来的陈应良也是一阵绝望,闭目心道:“大风大浪都过来了,难道老子今天真要在这小河沟里翻船?”
“有船来了!”突然传来欢呼声让陈应良马上睁开了眼睛,赶紧扭头去看上游时,陈应良却又马上绝望了,因为来船并非运载报国军将士的大型官船,而是一条很小的普通民船。
“咦?”绝望中,陈应良突然又无比惊奇的看到,那条满张着帆冲来的民船船头处,正有一人用刀架在一个船夫的脖子上,逼着那条民船迅速靠上了自己这条正在缓缓沉没的官船,期间有一个瓦岗军水手跳上那条民船试图阻拦,还被那持刀人一刀就砍去了脑袋,鲜血喷去了半天多高,刀法与力量都绝不平常。
满张着风帆的小船终于靠近了陈应良座船,船上响起了依稀熟悉的清脆声音,“姓陈的,快跳上来!”
“拼了!”陈应良顾不得那么多,一个纵身就跳上了那条民船,好在距离很近,陈应良的座船又已经沉没大半,陈应良很是安全的跳船成功。再紧接着,一向猥琐无比的钱向民钱大人也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一股勇气,竟然也跟着陈应良跳下了小船,重重的一屁股摔在陈应良身旁,疼得又是一阵哭爹喊娘。
说时迟,那时快,陈应良和钱向民一前一后跳船成功后,那条满张着风帆的民船已经风驰电逝的越过了正在沉没的官船,冲向了下游,岸上的瓦岗军则是怒吼震天,同时有好几条瓦岗军小船追了过来。
“快走!”那持刀人背对着陈应良大喝下令,那被挟持的船夫无奈,只得向着摇撸的船夫喊道:“儿啊,快走。”
“怎么是你?!”陈应良终于分辨出了这熟悉声音,赶紧上前一步去看那持刀人,果不其然,还真是又一次女扮男装的裴翠云!大惊之下,陈应良脱口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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