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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要饭的,臭要饭的!不要加个臭的好不好!”人群中跳出一个刀疤男,凶神恶煞地瞪着高俅,双拳紧握而发出骨响。
“铁牛,”醉汉在旁冷然道,“这位是高公子,咱们不得无礼。高公子是何许人也?是城里的富贵公子。什么是富贵公子?可以睡最骚的女人,可以吃最烈的酒,可以天天吃龙泉酒家!这就是富贵公子。铁牛,告诉咱们高公子,你脸上的刀疤是怎么来的?”
“是富贵子弟叫人砍的!”稚嫩的声音响起,一个小乞丐从人群里钻出来。原来是摸走高俅钱袋那位,此时他的小眼睛里燃烧着仇恨,“那天实在太冻了,铁牛哥向人讨饭时,双脚冻的站不稳,不小心蹭了一下那人的衫角,他就叫人砍了铁牛哥!你们没个好东西!”
铁牛脸上的伤疤像条大蜈蚣,听小乞丐说起往事,不由得咬牙切齿,大蜈蚣因肌肉紧松而蠕动。“人生在世,贵贱有命。我铁牛也认了。”说到这里,他突然指向醉汉,“但我铁牛绝对不允许他人伤害我恩公!”
“原来如此,”高俅暗道,“这混蛋收买了人心,让一群乞丐对他死心塌地。”
“铁牛哥,恩公的手便是他打折的!我们要为恩公报仇。”小乞丐叫道。此话一出,人群顿时炸开了锅,随时会有人冲上来。
“大家听我一言,”高俅并不想杀害这群无辜,尤其是听了小乞丐那几句话之后,“你们恩公的手……”
“我的手被打断跟你有没有关系?!”醉汉截断话头抢道。
“有。”高俅点头,“但……”
“那你陪我手来!”醉汉不给机会他解释,话音刚出便抡起木棍打向高俅。其他人不知真实内情,听到恩公的手与他有关,便以为是他打断的了,见恩公动手,他们也一拥而上。
高俅举刀挡隔,反手以长刀柄往醉汉胸膛一搠,后者飞退数米之远。
众人见恩公被打,更加群情汹涌。高俅恨醉汉不让他解释,此时遭受众人围攻,更是心头火起。飞腿放倒一人,又扫倒一人,当他起身之时,铁牛从供桌上扑来。其时容不得他做出其他动作,顺手把朴刀迎送,当他反应过来时,朴刀已经没入铁牛的腹部。
“哇!”铁牛吐出鲜血。
“铁牛哥!”“铁牛!”众人惊叫。
高俅也顿时呆住,他完全不想杀人。抽出朴刀时,刀身微微颤动,上面沾染的血迹逐渐消失,仿佛蒸发了一般。躺在角落里的醉汉,察觉了这诡异的变化,指着朴刀颤颤地说:“血,血,不见了!”
“嗯?!”高俅突然转身逼近醉汉,眼眸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色,其中射出的目光使醉汉一边打颤一边后缩。
“杀了他,为铁牛报仇!”醉汉突然吼道,又转为痛哭,“好惨啊,铁牛你死的好惨啊,呜呜……”
众人从铁牛的死中缓过神来,醉汉这么一吼,他们的愤怒自然而然地落在高俅身上。“杀死他!”“为铁牛报仇!”一时间所有人都冲上来,不顾性命地进击。
手起刀落,领头者倒下。伙伴踏过尸体,继续进击。接二连三,前赴后继,尸体遍地,鲜血缓缓流淌至神像底座。高俅使动朴刀飕飕作响,砍、削、切、搠,刀刀入肉见血。橙黄的落日余晖从窗台映入,整个大殿红光嚯嚯。那些尸体死不瞑目,睁大双眼,瞪着伫立大殿中央的高俅。
他持刀而立,两行血泪滑过脸颊。阳光拉长他的身影,一直延伸到神像前。而泥塑的神像,因年代久远而斑驳残破,不经意看去时,更似地狱的魔君。如今与高俅交相辉映,真是两尊魔王!
或曰魔鬼。
此时他即血刃,血刃即他,只剩下屠杀的欲念。可他内心深处仿佛站着一个孩子,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倒下,倒在血泊里,在血泊里挣扎,然后慢慢地死去。这些悲愤在心胸中激荡,最后化作两行血泪。
……
南海县城,某房。
黄昏。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棂,在梨花木桌面留下光影。桌前有一男子,约莫三四十岁,头顶东坡巾,身着孔雀服,正将写好的笺牍仔细卷好,塞进桌面的孔洞里。孔洞旁有小篆刻字,一个“丁”字。桌面但凡有十个孔洞,分别以十天干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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