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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大开,满地的宣纸被清风卷起,又飘落,呼啦啦地铺了满地。
茂泰顿在房门外,麻着胆子,禀道:“皇上,娘娘们实在挂心皇上,求皇上一见。”半晌,他都听不到回音。就在他都放弃了,意欲转身离去时,书房里飘来一句冷笑。
“呵,挂心朕?不过是想确认朕是死是活。”
茂泰冷不住打了个激灵。
“进来,把这幅裱起来。”
茂泰忙不迭地进屋,一路边走边捡,走到御案时,手里的宣纸已摞了厚厚一打。余光瞥一眼,还是旧时光里,那个女子的一颦一笑。有豆蔻之年的,有平坂的,有清曜殿的,还有他并不知晓的荒郊野岭的。
他把宣纸整齐地叠放在御案一侧的木箱里,里头,已摞了大半箱残稿。
他接过主子递来的宣纸,忍不住看了一眼,较之那满地的残稿,这幅确实要传神一些。
主子似乎也很满意这幅画作,明明都递给了他,却又招手要了回去:“等等。”
茂泰猫在一侧,便见主子提笔挥毫,想来又是提相思词。他抬眸瞥一眼主子,便心疼地红了眼圈,急急垂了睑。
义隆吹了吹宣纸上的墨迹,仔细端详一番,这才郑重其事地再次递给近侍。
茂泰恭恭敬敬地双手捧了过来。见主子难得心情好一些,他适时地劝道:“皇上,该是时辰喝药了。欧阳先生都催了好几回了。”
义隆不置可否,懒懒散散地走到一侧软榻,歪倚了上去,抽出那副白羽墨玉棋,又左右手对弈起来。
茂泰无奈地暗叹一气。主子过去对政务有多殚精竭虑,如今就有多心灰意冷。他瞧着只觉得心酸:“皇上,那奴才该如何回复娘娘们?”
义隆手中的墨玉棋重重地落在棋盘上:“就说不见,旁的一律不许说。”
茂泰弓腰称诺,捧着宣纸出了去。临到门口,他便见到一身常服的心一大师正捧着一碗药走了过来。他赶忙迎过去,恭恭敬敬地行礼,千恩万谢:“大师,您来了,便好了。皇上今日还不曾服药呢。”
心一的目光悉数落在他手中的宣纸上,一时竟出了神。
茂泰下意识地折了折那宣纸。心一赶忙移眸,玉白俊脸微微泛红,他尴尬地点了点头,便疾步迈入书房。
房里,义隆听到动静,只余光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兀自下棋。
“不如草民陪皇上下一局吧。”心一自来熟地走了过来,熟稔地落座,把药碗搁在案上,随手拿过白羽棋笥,信手落了一枚白子。
义隆看都没看他,目光落在棋盘上,跟着落下一枚黑子。
“药凉了,喝了吧。”心一状似无意地说道。
“朕没病。”义隆重重地落下一枚黑子。
心一悲悯地扫他一眼:“疾在心中,药石无灵。我和欧阳先生开的方子,治标不治本,可至少能保住你的心脉。”
义隆撂下指尖的黑子,冷冷地看向心一:“谁的心无疾?你的,就没有吗?”
心一的脸色白了白。这疾是谁,彼此心照不宣。他敛眸,强词夺理:“我心中无疾,只有佛陀。”
“哈哈哈。”义隆忽地笑出声来,临了,敛笑,道,“自欺欺人。就你和老毒物这种医不自医的,也敢来医朕。”
心一对眼前这个讳疾忌医的病人,很是无奈:“昨夜入睡了吗?不吃药入不了睡吧?”
义隆的眸子虚地颤了颤。若非得靠着汤药自欺入睡,那他情愿熬到油尽灯枯。
心一轻叹:“阿芜有很长一段时间也夜不能寐,但她比你听话多了。”
义隆的眸子又颤了颤,一道不易察觉的光亮闪过眼角。
“喝了它,我们来聊聊你不知道的阿芜。”
义隆恼怒地盯着心一,可终了,还是乖乖端起那碗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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