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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闻舟就着尿一样的速溶咖啡,非常新鲜地听着费渡拆解自己的记忆——他对自己的了解就像宅男对电脑配置一样如数家珍,精确而客观,虽然不见得每件事都记得,但是所有的行为模式都有迹可循。
他好像时常把自己的大脑扒开,把其中每一个念头都掰开揉碎地仔细研究过才行。
这片刻工夫,费渡已经飞快地把整个月的行程回忆了一遍——中年男子,腕上一块有点闷骚的中档瑞士表,有一定经济实力,按理说不大会出现在胡闹的富二代小青年们扎堆的地方……
这时,郎乔就一脸死狗样地钻了进来:“老大,你可回来了,我再也不想干安顿受害人家属的事了!我……”
骆闻舟对她竖起一根手指。
“琴师,”费渡突然说,“西岭车场俱乐部里,墙上有他的照片,曲桐出事那天他正好不在,所以老板请了个野乐团助兴……对,即使是碰到了偶遇劫匪这种百年不遇的事,不熟悉地形的人第一反应也是先撤退,避开事件,而不是‘顺手牵羊’。”
“怪不得那天各路口的监控都没能拍到他,既然是‘会员’制,这些人之间肯定会有相互介绍的关系,其他四个也能顺藤摸瓜,主谋不肯招,这些小鬼还审不出来么?”骆闻舟转向郎乔,“安顿家属你不爱去,抓人行吗?”
郎乔听见“抓人”俩字,原地打了一管鸡血,一身的萎靡一扫而空,二话不说,接过照片就跑了。
骆闻舟夹起卷宗,一脚踹醒了一个窝在办公室里打盹的同事:“醒醒,走,跟我再审许文超。”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出去,费渡站起来,伸了个非常克制的懒腰,他身边缭绕的都是烟味和香油味,感觉此地非常的不宜久留,正打算离开,这时,骆闻舟却又去而复返。
“我有几句话跟你说,”骆闻舟说,“不过得先办正事,你先别走,可以先在我办公室里等。”
说完,他又急匆匆地走了。
费渡愣了愣,迈出一半的脚步在原地踟蹰片刻,终于又缩了回来。
许文超毕竟不像苏落盏那么没心没肺,头天晚上显然没睡着。
他眼窝陷了下去,本来做好了警方会轮番来审的心理准备——这没事什么,两次绑架案发当时,他都有很明确的不在场证明。
苏落盏也正是因为这个,才敢把他招出来。
燕城市局可不是偏远县城里的小派出所,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他们绝对不敢对一个不满十四岁的未成年小女孩用什么刑讯逼供手段。
而对于他来说,没有实际证据,刑拘时间一到,他们就不得不放人。
可谁知等了整整一天一宿,愣是没有人理他。
市局的警察们好像忘了还有他这么个人。
许文超脸上平静无波,在过于漫长的时间流逝中却逐渐失去了一开始的笃定,心里有些七上八下起来——难道他们听了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后就完全相信了?放弃调查他了?
虽然最好是这样……但如果他的嫌疑已经洗清,为什么他们还不放人?
就在许文超心里一直打鼓时,骆闻舟带人走了进来。
“身上烟味重了点,”骆闻舟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不好意思啊,主要是为了揪你的狐狸尾巴,忙活了一宿。”
许文超闻言一震,轻轻调整了一下坐姿,端出了纹丝不动的目光看向骆闻舟:“对于这件事,我是真的没什么话好说了。”
骆闻舟冲他一笑,态度好似十分随意地说:“你和苏落盏是什么关系?”
“我是她妈妈的未婚夫。”许文超耐着性子回答,“警官,这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了。”
“我知道你是苏筱岚的未婚夫,”骆闻舟一扬眉,突然用某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向他,“我就想知道,你打算娶苏筱岚,到底是跟那个残花败柳余情未了呢,还是看上了她那个小女儿?”
许文超先是一愣,随后猛地睁大了眼睛,难掩愤怒地说:“这位警官,你说话负责任吗!”
骆闻舟面不改色:“苏筱岚孤儿寡母,没有学历、没有背景、没有正经工作,生活来源成谜,多不好听的谣言都有,许先生呢,你事业有成,房车齐备,人长得也不错,应该是个理想的对象,我一直奇怪,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她为什么不愿意嫁给你?”
“婚姻和爱情是不能以物质条件来衡量的,”许文超嗤笑一声,勉强压着怒火,维持着自己的风度,“再说这是我门之间的私事,我想——”
骆闻舟打断他:“她不肯嫁给你,究竟是她格外视金钱如粪土,还是你也不想娶她?”
许文超冷冷地说:“这和案子有什么关系?你可以审问我有关案情的一切,哪怕我是无辜的,但是你不能侮辱我的……”
骆闻舟再次打断他:“侮辱你贴在向阳小区八号楼三单元201室、朝南那间卧室窗户上的……爱情?”
许文超的身体猛地僵住,脸上的血色潮水似的褪去。
审讯室里一时悄无声息。
旁边跟着做笔录的刑警忙了一宿,刚在值班室里迷糊了一觉,还没来得及跟上同事们的最新进度,正忍不住借着翻页遮挡,要打哈欠,听到这,他半个哈欠就这么卡在了嗓子眼里,呆若木鸡地看了看骆闻舟,又看了看许文超。
许文超耳畔轰鸣作响,方才心里那一点被对方言语激出来的烦躁好似一把导火的引线,一道惊雷从天而降,顺着那引线着起了燎原的大火,他艰难地从嗓子眼里挤出了一句抵赖:“你在说……什么?”
“向阳小区,八号楼,你少年时期的摄影作品还贴在窗户上,”骆闻舟一字一顿地说,“现场有血迹,意味着dna依然可以追溯,那房子车位上的suv里有你的毛发,还有画框后面偷窥的眼睛拍到的照片,刚刚苏筱岚亲手交给了我。”
他微笑着伸手敲了敲桌子:“许先生,现在咱俩能聊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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