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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像人,更像一把刀、一柄剑,只是个杀人武器。我满手是血,脚下白骨累累,十八年里冷血、麻木、残忍,从未真正活过。老阁主曾说,我存在于世间的意义,便是屠戮。”
少年面颊苍白到几乎透明,眼梢染上薄红,慌乱不安地抬起头,近乎偏执的看向苏南枝,嘶哑嗓音颓唐自嘲:“姐姐那么干净,而我卑劣至此,像是地狱爬出的恶鬼。”
“所以,言斐便是碧落阁,只接恶人单的那位副阁主?”苏南枝虽在问,却口吻肯定。
“是……是我……”
温言斐冷汗涔涔地后退一步,眼眶猩红的可怕,目光破碎不堪:“你闻到我身上的血腥味了吗?”
“言斐……”
苏南枝叹着气轻声唤他,一步步靠近,而温言斐不断后退,她便伸手拉住了他。
温言斐眼中闪过无措,怔怔看着抓住他手腕的玉手。
苏南枝抬袖,轻轻替他擦去额前冷汗,同他温柔地说:“以后,你只为自己而活。”
“一个满身杀戮的杀手,来死水县济世救民,是不是很可笑啊?”
“不可笑。”苏南枝替他将被风吹乱的鬓发勾到耳后,天籁之音轻若落雪,且坚定认真,“从前的路你不能选,往后的路,你可以自己走。”
温言斐忘了呼吸,怔了小刻后,与那双美眸认真对视;“那我便,做姐姐的手中刀。”
“都说了要为自己而活。”
“姐姐说,往后的路,我可以自己走。但我想走的,正是这条路。”
“问题是,我可请不动大名鼎鼎的副阁主啊。我哪里有这么多银票付你月俸——”
“分文不取也义不容辞。我很好养活的,我可以少吃一点。”
“为什么选择跟着我?”苏南枝被小两岁的少年逗笑了,坐回石凳,吹着清风看明月、看涓涓不息的江河交汇、看县城星火灿烂。
而少年却在认真看她:“因为是你啊……”
可惜清风拂动碧林绿树,沙沙沙又哗哗哗,盖住了那句话:‘因为是你,只因为是你。’
温言斐指尖把玩着白玉瓶:“碧落阁的杀手都会服用毒药,需要定期解毒。我脱离碧落阁时,受了两百铁鞭,每次毒发周身血脉都会变黑,体内如万虫撕咬,每动一次武,便会加倍痛苦,导致身体败了不少。”
“我认识个神医,下次请他帮你诊治。”
苏南枝笑语晏晏地同他说话,抬眸时,忽然看见楼阁拐角处不知站了多久的萧沉韫,一双晦暗如夜的墨瞳正凝视着她。
她怔了下。
身穿黑袍的萧沉韫,玉冠束墨发,转身隐于灯火幽暗的树影里,仿佛从来没出现过。
“王爷?”
苏南枝酒盏未放,便追了上去,下楼时险些踩空了台阶。
温言斐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路黑,姐姐看不清也正常,我扶着你。”
箭步流星离去的萧沉韫,终究是顿了下脚,站在蝉鸣四起的花园小径里,面上情绪不明。
苏南枝拨开树枝一路提裙跟上去。
温言斐留在楼台里,喝着花酒看向萧沉韫背影,勾起薄唇,尚余薄红的眼梢缓缓上挑,显出漫不经心的懒散与挑衅。
待苏南枝气喘吁吁站停时,萧沉韫只问了一句:“方才下楼,摔倒了?”
“没有。言斐扶着我下楼了。”
背对苏南枝的萧沉韫喜怒不显于形,如琢如磨般重复道:“言、斐……喊的倒是亲密。当初赶本王走,是怕他误会你我之间的关系?”
苏南枝不知其深意,刚要蹙眉说话。
萧沉韫霍然转身,夺过她手中的酒樽,顺着杯沿的唇脂红印一饮而尽,嘴中尽是清冽的花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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