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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言碧在梳妆台上摆放的几样簪子间挑挑捡捡,表情敛得温柔极了,一个个簪子摸过去,当真像是在仔细挑选该戴哪一个。
常秀站在她身后替她挽发,托着长发的手一直在抖。
院子里突然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常秀听见门外有下人喊“将军”,那声音又急又怕。她也跟着狠狠一颤,脸上一下子就没了血色。
何言碧自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感受到常秀的恐惧,反倒先笑起来:“你怕什么?他还能吃了你和我吗?”
话音刚落,门就被人重重踹开。
何言碧披着发从矮凳上起身,转头就看见谢雁行一身戎装站在那里。他回府后的这三日一直呆在何繁院子里,如今才见到,发现他居然连衣服都不曾换过。苍白的脸上表情阴鸷,这个时候看她的目光,真是再找不见一星半点往昔的情意了。
他手里提着一把长剑,剑鞘早不知道扔到了哪里,就这么剑锋外露地被他拿着一路走过来。刚刚拦他的下人们被吓得只敢埋头跪在外面。而屋子里的常秀腿一软也重重跪下来,只剩下何言碧和他面对面站着。
谢雁行没有给她一句开口的机会,抬手把剑架上了她的脖子。森冷的剑锋就紧贴着脖颈放着,再近一些就能陷进皮肉。他面部僵硬得可怕,眼底猩红,像是疯了一样。
三天前他终于回京,府门还没进却先得到了何繁病亡的消息。她的尸首早被何家人带回家中下葬,他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何繁既已为将军府的妾室,就要由主母安排出丧。但何家态度强硬,何言碧也不想何繁死了还占着将军府的地方,巴不得她从此和将军府再无牵连。就任由他们何家抬走了何繁的棺木。
谢雁行握着剑的手极力压制还是轻轻抖动,裹着怒气和恨意,还有他满心的无措和绝望。他声音很轻很飘,到现在都无法接受,为什么他马不停蹄地赶回来,看到的会是空荡荡的卧房,府中所有人都告诉他何繁已经死了。
何言碧听到他问:“她怎么死了?为什么死了?”咬牙切齿,让她听得又怕又绝望。他真的是爱上何繁了吗?那自己又算什么?
她把颤抖的手指藏在袖间,质问他:“你想杀我?何繁她自己病死了,你还要赖给我不成?”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谢雁行不会查出是自己害死了何繁,药下得那么隐蔽,死无对证。如今来找她或许只是怪自己擅自让何家带走了何繁,就继续说:“何繁虽然死了,但我想她是更希望回家的。她活着的时候是你强行把她关在府里的,现在死了,还她自由,不好吗?”
“而且不过是死了的人,留还是不留有什么差别?你杀了我就有用吗?”
她的话终于戳中了谢雁行心底最阴暗的地方。他慢慢放下剑,屋子里静了一瞬,何言碧听到他轻声说:“你说得对,杀了你,又有什么用?”她松开紧攥的指尖,一口气还没舒完就听他继续说:“何言碧,你有最重要的东西吗?”
听了他的话,她愣了一下没能立刻明白。抬眼看他眉宇间寒意融开,似乎只是想到她的名字都能让他柔软下来。他几乎带着笑,声音虽轻却字字敲进她耳朵里,让她胆寒——
“我最重要的人死在了你手里。你最重要的呢?你的父母?还是你身后何家一族的兴旺?”
——
酒馆里几个书生打扮的人坐在一起闲聊,忽然听见街上有人喊:“大军凯旋!”
几个人闻声好奇地往外面看,果然,兵甲刀剑的摩擦声越来越近,不一会儿就看见穿着盔甲的士兵步伐整齐地经过街道。队伍最前边,谢雁行手握缰绳坐在马上,甲胄在身衬得整个人尤带肃杀之气。他目光直视着前方,表情冷漠。
等军队走远了,酒馆里的人才敢压低声音议论。
“谢将军又打了胜仗!”
“可不是么!近几年边境不太平,谢将军领兵平乱,还真是哪一回都大获全胜。”
有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插进来,“这谢将军生来就该守在战场,真是煞星的命!”说这话的人眯着眼,筷子敲在酒杯上,接着又说:“克父克母,如今连妻妾都逃不过……妾侍才过门没多久就病亡,连发妻都无缘无故得了疯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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