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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蝶弄走在回房间的路上,她不沾阳春水的十指变得有些粗糙,装扮得再娇艳的脸也没有人关注,反而被那些嫉妒她的宫女嘲弄、欺负。她去找姬余,姬余却翻脸不认人,只让杨瑾瑜同她说话。杨瑾瑜极其不客气:“公子是你想见就见的?自己出的南华自己投奔的红家,乱臣贼子一样,莫要来讨晦气!真个有本事,自然有你的好;没本事,便学你两个姐姐,自生自灭去。”
时蝶弄咬牙。虽说是杨瑾瑜仗势欺人,没姬余的示意他敢这样?阉人罢了,还敢跟她吹胡子瞪眼。如今姬雀身边有个后姬,爱得跟什么似的,哪里还有机会?她是红荣轩搞进宫的,人家避嫌来不及哪里还有人帮她?时蝶弄生着闷气靠在连理池边的柳树上,看着远方一袭绿衣的姬雀揽着后姬的腰,十分亲昵。不知道是不是一家人的缘故,时家三姊妹都偏爱姬雀这种类型的男人,见着他和其貌不扬的后姬亲密,时蝶弄便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后姬真是好命,一跃从擦地板的宫女成为姬雀身边的宠妾,还怀有身孕。这是姬雀的第一个孩子,姬雀宝贝得要命。
时蝶弄摘了一串花枝,朝着后姬就丢。花枝倒是没扔到后姬,砸到水里,溅湿了后姬的裙摆。后姬一惊,回头来看。姬雀不禁生了气:“什么人?”早有侍卫将时蝶弄抓过来,姬雀上千正要骂,时蝶弄抬起头来,满脸委屈,双眸饱含秋水,姬雀不禁愣住了。此女生的貌美,和心字香相似,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后姬看着,自然明白。她本就对姬雀无意,更是厌倦后宫斗争,天天被姬雀看着,心烦眼烦,如今怀孕,姬雀还时常压着她做那事,弄得她又怕伤了孩子。如今有这么一个绝代来代替她,她求之不得,便小步上前,道:“公子,妾身见她生得好看,妾身身体不便,不如您纳了她,也好为公子分忧。”
姬雀就喜欢后姬温文尔雅、善解人意且不过分粘人,后姬这般说了,他自然应允:“那便依你。”
后姬在心中冷笑。什么叫依她?分明是依照自己的心意!就算她不做这个顺水人情,姬雀还能让这么个美人跑了不成?只是这个美人这般有野心,敢当着她的面来献身,日后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但是这般莽撞,能在宫里讨得几多好处?
当晚姬雀便宿在了时蝶弄那里,时蝶弄风月场里出身,和心字香一样通晓床笫之术,将姬雀弄得舒舒服服。只一样时蝶弄担心受怕:她自小在风月场中不是完璧,入宫之前也服侍过红荣轩。幸而姬雀心大,只爱她爱得单纯,时蝶弄也因此放心,开始算计自己的未来。
姬雀这边有动静,姬余哪里能不知道?杨瑾瑜告诉姬余之时,姬余哈哈大笑:“没想到时家的女子还真有几分本事,日后可不许娶时家的女子啊!”
韩汤点头表示赞同。可不是?姬雀虽然为人荒唐,心思不在宫中,但也不是无能草包,在遇见心字香之前都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能把姬雀诓得团团转,时家三姊妹真是人物,这般厉害,还是不招惹为妙。
姬余呷了一口水,道:“既然如此,便让人送点东西给她,让她晓得利害。”
杨瑾瑜应声下去。姬余说的东西,是一对双鱼佩,当年姬雀从平夫人库中偷来送给心字香当定情信物的。只是姬雀自己也没想到正是这对玉佩泄露了王子与娼妓有私、导致心字香身死。
时蝶弄一看见那玉佩,便知道自己又重新得到了姬余的重用,她现在也需要这个证明自己是时家人,只有这样,姬雀才会对她多一份长情。果然,姬雀一看见那对玉佩眼睛都绿了,他一把夺过那对玉佩,低声喝问:“这是哪儿来的?”
时蝶弄满脸无辜:“此乃家姐遗物。”
姬雀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夺过那对玉佩,飞也似的冲出妲媚殿,来到御花园中的僻静之所,用手刨了一个坑,将玉佩埋了起来。其实姬雀在自己的宫殿里埋还稳妥一些,因妲媚殿戒备森严,还真没几个姬余的眼线,所以姬余才会对时蝶弄的上位感到开心——这么大一个眼线放在核心位置,妲媚殿已经被拿下了——在御花园中不论多隐蔽都是无用的,因为越是偏僻越埋伏着顶级高手。
姬雀才走,他头上的树枝便动了动,他也是练武的,不仅折返回去又看了看,见无人在,才放下心来,往土堆上盖了些儿草,把痕迹做旧了,这才鬼鬼祟祟回去。不多时,韩汤便出现在巡查的令狐熹面前、令狐熹对于韩汤的大驾光临很是惊讶。
这个韩汤是前任奉常韩寿的儿子。韩寿是名动天下的大儒,曾经劳动天都、楚国、齐国、晋国、中山国出重金请他,但是韩寿其人体弱多病,不愿长途跋涉,便回到虞国。姬怀少自然聘请他为奉常,开化民智,让以蛮横著称的百越之地虞国渐渐有了那么点人样。姬怀少还把当时自己最喜欢的宠姬、仁嫔刘氏赐给韩寿为妻。只不过韩寿终究英年早逝,姬怀少不忍,将韩家一双儿女接进宫来教养,所以韩汤担任郎中令,而其妹韩绮担任司衣,刘氏则成为尚宫。况且韩汤貌美,比过女子,与公子余亲昵无间,盛传有不寻常;宫外也有乱传说韩汤是刘氏怀着龙种嫁给韩寿的无稽之谈——他来找他,令狐熹总觉得背后发毛。
韩汤把令狐熹拉到僻静的地方,笑着塞给他一封金子,令狐熹大惊,刚要拒绝,韩汤将他拉近,道:“有来有往,令狐大人莫要声张。”
令狐熹拿着那金子,手在颤抖:“大人究竟要做什么?”
韩汤凑近,倒是没怎么拘束:“没什么,近来公主们说半夜总有猫叫,扰得睡不着。你看着僻静角落里要是有什么不寻常的,陛下经过的时候说了便是。”
令狐熹皱着眉头。宫中他每天都看千百次,哪里能有什么不寻常?再说,猫叫而已,猫宰了不就得了,至于去劳烦陛下?只是韩汤突然拿重金让他去做这么小的事情,还特地点明去告诉陛下,恐怕是和宫内争斗有关。令狐熹为人刚正不阿,只效忠王位、谁当王他便忠心于谁。韩汤众目睽睽之下给了他一封金子,他不能不去办事,办了之后果真有大事他也不能不上报。韩汤这是逼他站队呀!令狐熹又不敢瞪人家,谁叫人家地位高、背景好呢?
韩汤见令狐熹默认下,勾唇一笑,堂而皇之地离开。宫人也见怪不怪,求人办事还不得花点冤枉钱?不管大事小事、公事私事,总归如此,都得打点。令狐熹拿了钱白自己慌张,其实大家根本无所谓。令狐熹仔细在每个僻静角落里躬身查找,终于发现了姬雀的那个异样土堆,他扒拉开一看,竟是一对玉佩,急忙拿出来。正巧姬怀少在连理池边垂钓,平夫人随侍在侧,见了令狐熹捧着这东西来,当即便白了脸儿。
姬怀少岂会不知那东西是什么,只是不知道如何便去了令狐熹那里。别人倒还好弹压,这令狐熹偏生是个死脑筋,又正直得不得了,姬怀少头疼不已,暗道平夫人真是扫把星,她不回来姬雀都一切正常、势头好转,她一回来就幺蛾子一堆。若非看着她和孙后那张相似的脸,早给打死了,住在妲媚殿还真狐媚了不成?
令狐熹跪地呈上:“陛下,臣在宫中发现此物。此物贵重,或是哪个奴才偷了藏着,陛下看要不要阖宫搜查,找出这个奴才,杖死了以儆效尤?”
平夫人倒吸一口冷气。杖死他个头,这分明就是她儿子那个缺心眼儿的干的好事,令狐熹在宫中行走,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他的东西?还特地这么说,谁给他的胆子选边站?
姬怀少让阎远航收了那双鱼佩,沉下一张脸让令狐熹先退下。令狐熹舒口气,没他事最好。姬怀少钓鱼的心情也没了,冷哼一声便要走,平夫人赶紧跟着,刚进御书房,就挨了姬怀少一巴掌,一张灿若桃李的脸肿若馒头。平夫人赶紧跪下,口称“饶命”。
姬怀少恨铁不成钢:“你个妇人,要你何用?儿子一沾上你便不好,这东西不该早就没了的吗?如今巴巴儿地给人翻出来,你……”姬怀少气得说不出话来,把一对玉佩径直摔在平夫人脸上,将她的头砸出小血洞出来。蠢物,如今大家都看着,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到时候弹劾的奏章一上,姬雀还当什么太子,直接封侯滚去封地拉到,省得丢人现眼看着闹心。
平夫人不敢去擦脸上的血,膝行过去,轻轻抱住姬怀少的大腿,眼中含泪:“陛下莫慌,妾身还有一计。”
姬怀少俯首看她。
平夫人稳了稳呼吸:“妾身与镇国公程祈的疾驶邱氏交好,她愿意将嫡长女嫁给雀儿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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