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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金伟诚得了消息,知道姬余多早晚对他下手,急不可耐,竟然密诏仅存的连县摘天猴于原,握住他的手腕问:“求于兄弟救我则个!”
于原忙阻止他下拜:“不必如此,救你便是救我自己,实乃太子姬余过于可恶、无缘无故不留我等活路,你我兄弟何必还稀罕他那吊命的官职?索性拿了刀、一股脑儿杀将进去,取了他首级、祭奠诸位在天之灵!”
金伟诚见他当即提起刀要去,急忙将他抱住:“兄弟听我说,姬余、太子也,身边守卫重重,你如何能近他身边?虽你勇冠三军,但势单力薄,还是寻着姬余的软肋再行事。”
于原咬牙:“姬余哪里还有什么软肋?世人所谓软肋者,不过钱财、权势、把柄、亲人,四个皆非我等力所能及。”
金伟诚一笑:“姬余还真有一个软肋。”
于原挑眉:“哦?”
金伟诚拉于原坐下,给他倒酒:“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姬余乱世之奸雄,自然不例外——你道他怎的这般针对我兄弟九个?还不是为了讨好黄逊、让他妹子开怀?只消你劫了她找个易守难攻之所,我去诓姬余来,还愁杀不了他?”
于原舔着唇齿,饮下烈酒:“有小美人给姬余黄泉路上作伴,倒是便宜了姬余!”
话不多说,于原等到天黑,拿布巾蒙住面皮,便窜入黄家,待上了绣楼,一个手刀砍昏了霜蕨,摸入房中,可怜黄嘉贞还未曾叫唤,便给于原两拳头打昏,躺在那里任由他抗走了。黄家不见了黄嘉贞,自然四处找寻,姬余听得此事,便责问那天看着黄嘉贞的守卫。天苍跟在姬余身边多年,但不是不明辨是非的,黄嘉贞区区一女子,他自然不会派重要之人去看顾她,故而道:“这分明是有人欲寻殿下的软肋,加以制衡,殿下还是速去寻了,免得黄女士有性命之忧。”
姬余听着有理,赶紧地便去了。惹得弘文又在身后嘀咕:“我们太子是头等精明的,这狐媚子早晚惹事。”
姬余着急了半日,金伟诚来访,姬余正是不爽,看他也没什么好气:“来做什么?”
金伟诚不慌不忙:“殿下为了黄女士真乃鞠躬尽瘁。巧了,臣正好知道黄女士去哪里耍,不知殿下可否与臣一同前往?”
姬余挑眉。无事不登三宝殿,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此人突然这般热忱其后必有诈,黄嘉贞不过是诱他去的幌子,只是他不去,就这几个绿林出身又已然被他逼急的贼人恐怕不会让黄嘉贞讨好。他一生挚爱者唯有贞娘,断不肯让她受委屈,故而姬余当机立断便说:“去!”
“不可!”韩汤当场阻止。这是一场鸿门宴,姬余去不是送死么?
应凯则起身,抚掌而赞曰:“去得好!成就一段佳话,我等相随,乃大幸!韩大人若是不欢喜,便留着。”
韩汤奇了怪了,这个应凯是个什么东西?安敢用这样张狂的语气对他说命令式的话?韩汤正要发作,却见应凯目光炯炯,刹那间便知晓应凯用意,当即拂袖离去,姬余也无暇顾及韩汤,带着应凯和一应随从,跟着金伟诚来到一座破败的神庙。这神庙建在半山腰的石窟里,只有一条小径上下,山壁陡峭,再无退路,易守难攻。姬余拾级而上,丝毫没有胆怯,倒让金伟诚有了几分不确定,才上去,只见于原拿短剑架着黄嘉贞站在暗处,金伟诚拔剑正要砍,姬余几下拳脚倒让金伟诚不敢肆意动弹,缓缓挪着去到于原身边,四周还部署着他们的势力、倒也不怕。
姬余看着蓬头垢面的黄嘉贞,问道:“贞娘安好?”
黄嘉贞本已觉得再无生还可能,谁知姬余不顾危险前来,甚为感动,当即含泪应答:“民女无碍。”
姬余点点头,她看着只是虚弱了些儿,并无什么了得的,那他便放心了;接下来要她受点苦楚,不知她可会怪?
姬余抬手下令:“放箭!”
黄嘉贞难以置信地看向姬余,这个男人前头不是还关切地问她是否安好,后面怎的就要放弃她了?她不怕死,也知道这两个恶人罪大恶极该死,这样死了也算是兄长的功劳。只是她刚升起的百转柔情,无处宣泄,只得空寄托。姬余眼神坚定冰冷,虽然饱含杀气与愤怒,但就是有一股让她安定的力量,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她竟然觉得姬余这是在保护她、她不会死。
姬余身后万箭齐发,黄逊担忧妹妹,却不敢发声。金伟诚和于原震惊万分,他们万万没想到,姬余竟然能够为了大业舍弃红颜,只得负隅顽抗,不停抗击着带人后撤,姬余亲自拔出佩剑青鼬,在箭雨中冲向他们,趁他们自顾不暇,和于原几番纠缠,竟然砍伤了于原的手,把黄嘉贞夺了回来!金伟诚见筹码被抢,赶紧来助阵,姬余一手护着黄嘉贞,一手和两个身经百战的恶汉相交,不多时便显出颓势,幸而应凯天苍前来,才让姬余侥幸脱身,只是也伤痕累累。姬余把黄嘉贞搡入黄逊怀中:“护好她,若是有半分差池,本宫要你命!”
黄逊赶紧护着妹妹远离战场,姬余则鸣金收兵,让人先撤回来,再一挥手,悬崖边便吊下几个人,金伟诚一看,可不是他两个儿子和妻妾们吗?金伟诚吓得当场面如金纸。姬余笑道:“你还有戴罪立功的机会,你看你要如何?”
金伟诚也很为难,他转头看向于原,于原知道大势已去,但又不愿现死,金伟诚转头,他以为是要临阵倒戈,便先下手为强,当场将短剑送入金伟诚胸膛。金伟诚垂死挣扎,于原又戳了几下,金伟诚倒地身亡。应凯忙令放箭,在山顶的韩汤也让人松开绳索,于是乎,闽北九虎全军覆没。
尘埃落定,姬余本就伤寒未好,又添重伤,一松懈下来险些摔倒,还好有杨瑾瑜扶着才无妨,他推开杨瑾瑜,自顾自走到黄嘉贞面前,黄嘉贞赶紧去扶着,看着他浑身是血,不禁泪如雨下:“殿下,民女之罪。”
“你何罪之有?”姬余伸手将她乱发拢到耳后,解下披风包住她,又从腰上布包中拿出一双木屐,亲自蹲下给她穿上,“这是我的,不太合脚,你且穿着,莫让山石伤了你。”言讫,便轰然倒地,沉睡不醒。
“殿下!”黄嘉贞扑在姬余身上,还未来得及大哭,便给弘文推到一边儿去:
“殿下伤重,你也不轻,想直接害死殿下吗?!”
黄嘉贞畏畏缩缩藏在黄逊怀里,姬余真是她的魔怔、她的劫,一遇见姬余,她就心思紊乱不能自已,或许早就如此,只是她一贯逃避了。若是姬余能醒,哪怕要她的命她都给,自荐枕席、丢人现眼她也要伴他左右,唯有如此,方能还去他的恩情。
姬余被人抬走了,黄逊抱着黄嘉贞下山,给她请了大夫开了安神的药歇下,便去太子身边候着。姬余病上加病,发了三四日的烧,这三四日里,他沉浸在无尽的梦靥之中,恐怖的过去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那年他还小,丽洙刚出生,他们刚从冷宫中搬到静和殿,第一次见到那么大的地方、富丽堂皇又暖和,还有好多宫女姐姐,他很高兴。母亲的鬓角斜插着一支翡翠,典雅端庄,他站在庭院里看宫人走来走去,十分开心,不知不觉竟然过了一天。后来母亲再度承宠,不日又怀孕了。他看着母亲欣喜的模样,很是好奇:“母亲,您为什么这么容易有孕?”
连玉婷想了一会儿:“大概是上天庇佑。”她怎么会知道为什么这么巧?承宠次数虽然少,可是每次都能有喜。应该也是因为她出身武将之家,从小习武,所以体质也比那些大户人家的莺莺燕燕好很多。
姬余不会想到,就因为母亲说了这句话,便会招致灭顶之灾。他某天正在王室学堂里读书,杨瑾瑜忽然跑来,在外头左摇右晃,太傅生了气,便让招手让杨瑾瑜进来,杨瑾瑜在姬余耳边说了什么,吓得姬余赶紧拿着书包便往回跑,才回去,便听见母亲的惨叫,他不顾劝阻推门而入,只看见满眼的血红。连玉婷小产了,一个已经成型的男胎被生生打了下来,那眉眼很像自己,多么可怜……连玉婷也元气大伤,在床上躺了三年才缓过来,虽说身子骨还是很硬朗,到底不如以前了。
姬余这下才发狠起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若再犯斩草除根!姬余暗中查访,不知花费了多少时间金钱,才得知是平夫人暗中下得毒。姬余怒,他知道平夫人不过是只出头鸟,背后肯定还有推手,母亲能生孩子的本事和家世是她们所忌惮的,他们怕再生下去所有的王子都会是从母亲的肚皮里爬出来的。姬余想要报复,他想为了他的不幸、为了母亲的不幸、为了那早夭的弟弟的不幸而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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