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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有他?”姬余一脸不忿,“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毫无建树,冲动鲁莽,靠着裙带关系为非作歹,这种人我断不敢用!”
萧凌笑道:“不过是三年前的旧事,何必怀恨到现在?何况当时他做的并没有错,是你过于谨慎才遭此横祸,其人真人才也。你正缺人,自己不要,还有其他人等着要。”
姬余瞪了他一眼。这个萧凌,就会见缝插针取笑他,三年前他想拜见赵含休,结果被喝醉的赵含休小舅子、薛斓给棒打出门,人家站在台阶上指着姬余的鼻子大骂:“竖子休想行贿!”将姬余一箱金银全部打散,引得平民百姓来哄抢,白丢了许多,气得姬余到现在还想掐死他。
姬余就不明白,这种人哪里配得上当自己的人?他都怀疑萧凌丹药吃多了把脑子给毒坏了。这个薛斓是崇安人士,当地有名的富户,祖上也是做官的,到了薛父这一代因为独子便没有去做官,在家守着祖业,可是薛父命不好,早年只有一个女儿,嫁给崇安县令;中年又有了一个女儿,本以为再没有了,准备招婿,没想到竟然怀上了薛斓。薛斓出生没多久,就因为高龄产子而去世,薛老父在薛斓长到四岁之时也去了。二姐将家产一分,带着弟弟嫁给了赵含休,故而薛斓从小在赵府长大,却半分没有赵含休的文气,反而舞刀弄枪、四处搞事,每每被赵含休捆在前院鞭挞而不改。
萧凌力荐他,姬余又惯听他的,所以也不敢说不,只恹恹的:“要了不用也不白给别人。”
萧凌无语。你就傲娇。
姬余仔细看着卷宗上的词句,其实不过是一篇长书:名嘴赵含休,生性过忠直;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心系千千结,愁肠满西楼。赵家小薛斓,十年乃长成;家有千百万,手上千斤剑。劈山撕马力,穷乡僻壤来;孙国十三役,百胜是田宇。日月双剑客,风流倜傥人;肤白凝霜雪,如月似秦奉。光武世家张,天生国父脸;幼儿何处来?四下惹是非。高山仰止音,靡靡伯期言;官商都通路,儿女两龙凤。京郊太仓令,萧家子凌记。
——这说的是朝中七个新兴力量:谏议大夫赵含休、擅长兵法的薛斓、百胜将军田宇、三代为国捐躯的会京有名的美男子秦奉、盛传被算出女儿必然当王后的亚伯张子轩、被王三请拒官后来实在被逼无奈才勉强当了一个小游徼的高人高睿渊。
姬余有点头疼,这七个人性格迥异、南辕北辙,让他如何收服?他光是一个萧家子凌就大冬天跳水救人差点没自己冻死,还搭上自己的婚姻,难道每一家都去救姑娘不成?
看着姬余抓破脑袋的样子,萧凌不禁笑道:“公子不必急,其他人可暂缓,你且去亚伯家走动。”
姬余的脸马上黑了下来,想起张家二小姐他就心里不爽,他可没忘记谁是间接害他落水的凶手,当年还耻笑他、站在池子旁边笑得贼开心,难道要给这样的女人什么一步登天的机会吗?
萧凌劝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男人哪个没有三妻四妾?亚伯的支持是必须的,你倘若真是不喜欢她,放着不管便是了。”
姬余还是不太愿意,他的脑子里一直回响着那个人站在池边对张二姐说的话:“凭他也肖想你?人家可是百鸟朝凤的命格,你高攀不起。”张二姐那认同的笑容让他最终放弃了挣扎,静静沉入水中。
姬余起身:“天色已晚,过几日我都安排好了就去亚伯府。”他要让她看看,到底是谁高攀不上谁。
萧凌虚应了一声,姬余抬脚便走。萧凌长叹,他哀张氏永远看不见的幸福,同时也为妹妹的未来多了一分保障而开心。毕竟张家二小姐有“王后命”加持,容貌才能一分不熟妹妹,武将家庭出身,身体还比妹妹好,只要姬余一直厌恶她,她就没有翻身的机会。
姬余走在回宫的路上,虞国这个季节早晚温差大,晚上的冷意让他抱紧了自己,但是寒意越来越重,他停下脚步,聆听着四周的动静,在冷兵器破空而来之时一把拉过杨瑾瑜,躲到墙边,黑衣人从天而降、对着一个抱着被黑布裹着的女孩的男人挥剑相向。男人伤痕累累,女孩露出的浅色裙边被浸染成了红色。
姬余解开头巾,悄悄走到显眼的位置,对着黑夜晃了晃手中的木牌。黑衣人发现了姬余的动作,马上就有两个人飞奔过来,对着姬余便砍。姬余一把推开杨瑾瑜,闪身躲过。黑衣人穷追不舍,剑尖朝他刺来,姬余岿然不动,在剑几乎要刺入身体之时,忽然向后倒立,双脚一踢,黑衣人手上的剑便掉了下来,姬余趁机旋身夺过,剑反架在黑衣人的脖颈上。
又有一个黑衣人从围攻的队伍里出来想来帮忙,可是他还没靠近,就被从天而降的、前襟上绣着一条大金鲤鱼的黑衣人给杀了——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建平卫。
黑衣人们抬头,发现路边的围墙上已经占满了手持短剑的建平卫。一个体型彪悍的黑衣人、看起来是头儿,终于有时间看过来:“公子余。”
姬余敛目。知道他是掌管建平卫的人身份一定不简单,就算是这样,还是没有放弃杀害那一男一女的打算,是什么样的势力让他们有恃无恐?
黑衣人没有多呆,果断地打了一个撤退的手势,姬余也没有命令他们追,毕竟这种知进退的杀手彼此留着脸面也好。救的人也来路不明,万一对方才是正义的呢?黑衣人撤退了之后,姬余转身就要走,男人扛着女孩拦住姬余去路、跪在他面前:“求公子救我!”
姬余俯瞰着满脸血污的男人:“我凭什么救你?”
男人迟疑了一下,姬余抬脚要走,男人伸手揪住姬余的裤管,姬余瞥着裤管上的血印子皱眉,男人害怕地蜷缩着,低声道:“公子可晓得流星阁?”
流星阁是近年来异军突起的一个民间杀手组织,像建平卫这种王家暗卫,没有帝王许可是做不了私活的,选拔的也都是高干子弟,虽然没有登记在册,待遇也不比正式官员差。姬余自己的南华因为怕树大招风,一直缩手缩脚,只敢在赌场方面有发展。但是流星阁不同,也不知道是谁创办了它、只要出得起钱就杀,招揽的都是流落江湖的狂魔,手段凶残无比,最震惊的就是去年年初宁县屠村事件,村长家九口七口被残杀、尸体至今还挂在村口大榕树上,另外两个隐姓埋名逃走了。村中其她人也跟着遭殃,没一个活下来的,现在那个村还是死村,都没人敢进去收尸。
姬余回望着适才黑衣人撤退的方向,如果是流星阁的人,那么就说得通他们为什么这么狂傲,也能理解这个男人为何非得求着自己。
姬余道:“我帮你,岂不自找麻烦?”
男人忙道:“绝不会如此,只要公子愿意帮我,我必当效忠公子!公子您必定不会失望的。”
姬余倒是真想收留这个男人,只是建平卫都在这里看着,他堂而皇之地收留他,不是给自己找死么?姬余笑道:“我失望不失望无所谓,你还是自寻生路吧。”言讫转身便走,男人正要再挽留,发现跟在身后的杨瑾瑜居然落下一条头巾,建平卫都已散去,没人去捡。男人捡起,发现头巾上绣着两个字:南华。
男人有所顿悟。早听说公子余自己背着王搞小动作,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男人收好头巾,抱起妹妹,环顾四周再度潜入黑夜。姬余和杨瑾瑜回到宫中,使了一个眼色,杨瑾瑜悄然退下,换了一个年轻的小宦人上前,这个宦人叫弘文,自幼便入宫的,一心想着主人,倒是干净,就是人忒啰嗦,故而姬余不常叫他伺候。
丽洙不知何时进来,递给姬余一杯自制的花茶。姬余端过一饮而尽,妹妹的花茶甜腻万分,他是断不爱喝的,可是妹妹沉溺其中,他不好打击她,毕竟从小锁在宫中,没什么朋友,能相与的不过是自己这个王兄,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再远离她呢?
丽洙给姬余续杯:“今天仑哥哥好生得意,斥资千金,去张家提亲了呢,指名要二小姐。亚伯还没有来得及应允,仑哥哥径直闯了人家闺房,闹了好大一场,之后不顺心又去琼宴亭选了一个素人,现在在金凤宫享用呢。”
姬余含笑,仑哥哥这一闹可是一举多得:既坏了他的名声,又让军威颇大的亚伯张子轩对他有异议,顺便替天行道欺负了一下张二姐,还拐了一个素人回来享用,倒是聪明。要知道父王根本没有把姬仑当一回事,二十三岁的年纪身边连个教引宫女都没有,亲事更是提都没提,姬余决定明天去拜访一下仑哥哥,问问他当男人的感觉如何。
丽洙并不知道姬余已经想歪了,还在说:“这几天应该就会被弹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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