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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躺在铺在地上的草席上,很快就在浑身的疼痛和浓浓的困意中昏昏入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向警觉的卢震突然听到一阵嗡嗡的声音飞过马街要塞。他凝神听了一下,觉着这嗡嗡声像一群群的蝗虫往马街要塞里飞了过来,只是听不出这声音是什么发出的,不由连忙把吕采、党彭、朴员三人踢醒。
经验最丰富的吕采和党彭也凝神听了一会,觉得这嗡嗡的声音很像箭矢飞来的声音,而且像数千箭矢成箭雨飞来的声音,只是一般的木杆箭是发不出这种沉闷而令人恐惧的声音。这是,外面传来的十几声惨叫让四人骤然明白了,是敌袭!有敌军夜袭马街要塞。
等四人跑出土屋时,发现不大的马街要塞已经一片火海,守城的军士在惊呼惨叫,四处逃散,看来今夜受到的打击不小。
四人一边向箭楼狂跑,一边互相用惊恐的目光互相交流着,这是哪里来的敌人,看这架势,没有数千人是没有办法让有五百军士守备的马街要塞如此紧张。从西边过来的凉州军?不可能呀!中间隔着好几个郡呢!除非是飞过来。又有人造反了,也不可能,高力叛军那么大的声势也没有这种打法,这一看就是装备精良的正规军打法,你没有看这箭矢满天飞,是时不时把正四处乱跑的军士一箭贯穿。
四人一边躲闪着天上不长眼睛的箭矢,心里越发的惊讶了,这是该是多么强的弓弩,从城墙外面飞来还能一箭把要塞里的人一箭贯穿。
弯着腰、贴着梯道边上得箭楼,四人顿时被震惊了。
箭楼上满是箭矢,虽然比不上秋收的麦田那么密集,但是也像被砍伐的山坡树林一样。而且这箭矢深深地插进箭楼那夯实的泥土里,如果想拔出来的话还是要费点力气。老兵吕采和党彭不由更加惊恐了,怎么有这么霸道的弓弩呢?
几个值下半夜的军士躺在那里,身上也是满是贯穿的箭矢,看来早就断气多时了。再看马街城下,到处都是火把,让整个斜谷谷口都在闪动的火光中如隐如现。而一阵阵箭雨从这跳动的如隐如现处飞出,带着嗡嗡的呼啸声,铺天盖地地向马街要塞倾泻而来。
卢震四人不敢多停留,赶紧弯着腰到掩室里取了各自的兵器后又往回走,沿着梯道往下走,要是让下面的军队知道是这突高的箭楼上还有活物,一顿箭雨就是化身成苍蝇恐怕都难逃一死。
刚走到校场边上,突然听到东门那里一阵喧哗声传来,接着只听到几个马街军士在凄厉地惨叫着:“敌军攻陷东门了!敌军攻陷东门了!”
还没等卢震等人反应过来,一个更大的声音响彻整个马街要塞:“晋前军将军、上庸太守甘奉命取关中!降者免死!”
“是王师!是王师,是梁州王师!”卢震惊喜地说道。
吕采、党彭和朴员对晋国王师的感情远远比不上卢震,至少他们对梁州比对晋国感觉要好得多。
“他娘的,梁州军来了,说不定老子可以分上一百亩地呢!”沉寂了一会,朴员突然欣喜地说道,“听说梁州可不管你羌人、氐人还是晋人,只要是服王化就是一百亩地。他娘的,老子讨老婆有盼头了。”
听完朴员的话,卢震三人不由一阵苦笑。这小子想老婆想疯了,这也难怪,当年他老爸临死时流着眼泪拉着朴员的手,要他一定要给老朴家留下香火,不要断了血嗣。眼看这局势越来越乱,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死在战场了,所以朴员也就更着急。
四个人躲在校场一角嗤笑朴员,而朴员也不好意思地在他抓抓后脑,突然一阵剧痛从他的背心传来,一直传到胸口。朴员低头一看,发现一支滴着血的矛尖出现在自己的胸前,他艰难地回过来头来一看,发现原来是一支长矛穿透了自己的身体。
卢震三人连忙拥了过来,这才看到原来傍晚抽打他们的那位羯胡军官不知什么时候策马来到在朴员的后面,在满城的火光和惊呼惨叫声中用手里的长矛戳穿了朴员。在火光中,该羯胡军官面目狰狞。只听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们这几个猪狗居然敢躲在这里,是想降敌吗?”然后一使劲收回长矛,而朴员却一下子软倒在地上。
看着穷凶极恶的羯胡军官,再看看躺在地上鲜血直流,眼见不活了的朴员,卢震突然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阵怒火,将他整个人都燃烧了。他趁羯胡军官还在破口大骂,猛地挺着长矛往上一戳,正戳在羯胡军官骑下的马颈上,只听到坐骑一声悲嘶,载着羯胡军官就倒在了地方,而吕采和党彭也反应过来了,趁着那羯胡军官还没有从卧倒在地的坐骑上挣扎着起来,就一起扑了上去,举着手里的刀顿时把羯胡军官砍成了血人,和他那匹一样满是鲜血的坐骑躺在地上。
三个人围着着朴员那具冰冷的尸体,心里满是凄凉和悲愤,老天爷为什么就不给人一条活路呢!
周围越发的慌乱了,从东门涌进的黑甲军士越来越多,他们三五个人结成一组,挥舞着手里的钢刀,追赶着正拼命逃散的马街守军。几十个强悍的守军迎了上去,但是在人数众多的晋军面前根本没有办法发挥各自的“武艺”。他们刚刚砍倒前面几个晋军,就被更多的晋军围了上来,在城门口这个狭窄的空间里,队形和武艺都已经不重要了,拼得就是勇气,看谁在血泊中坚持地更久。
晋军在一点并不输给给凶悍的赵军精锐,前面的弟兄中刀还没倒下去了,另一个人马上就冲了上来,毫不犹豫地用血肉之躯投入到这小小的绞肉机里去。怒吼声,惨叫声混合着,如同那越来越浓的血腥味一样飘荡在整个马街要塞。人数越来越少的马街守军终于坚持不住了,开始往后跑了,这一跑也意味着马街守军最后的士气和军心全线崩溃了。
天亮的时候,甘芮骑马走进了马街要塞。昨天夜里,他先是命令数千神臂弩手用铁箭、长弓手用火箭,顿时把整个马街变成了火海,也把南边的马街要塞变成了箭林,而在同时,徐当带着一千精锐潜伏在东门下,一看到马街大乱,立即发难,强行攻下马街要塞。要不是如此夜袭,估计拿下这险要的马街要塞要损失一千将士,而不是现在的不到两百人。
甘芮走进马街要塞的时候,火早就被扑灭了。晋军有的在忙着清理尸体,有的在回收昨晚射出来的铁箭和其它军械兵器。
他走到两百余俘虏跟前,正好停在卢震三人前面。他看了一眼蹲在那里的俘虏,最后目光落在了卢震三人身上。他大声却又和气地说道:“你们都是华夏子民,犯不着给胡狗当兵。”
卢震鼓起勇气说道:“大人,什么是华夏子民?”
甘芮笑道::“你是晋人吗?”
“是的!”
“你周围有羌、氐同伴吗?”
“有,他们就是羌氐人,是我的好同伴。”卢震指着吕采和党彭说道。
“你们看看你们身上肤色,看看你们的模样,有没有区别?没有区别!你们都是同根同源的,都是炎黄古皇和夏、商诸朝的子孙后代,所以你们可以结成同伴,但是你们可以和肤白、深目的羯胡结成同伴吗?”
卢震和吕采和党彭顿了一下,马上答道:“不会,我们怎么会和凶残的羯胡结在一块呢!”
“既然如此,你们就不如投了王师一起杀羯胡吧,我们梁州王师条件优厚着。你们不用担心家人,马街五百军士无一漏网,北赵的那些羯胡谁知道你们是战死还是投了王师?不愿投王师我也不勉强,不过现在是不会放你们回去的,你们还得去梁州待上一段日子。不过不会太久,我们光复关中的时候不远了。”
最后,甘芮对卢震等人点点头说道:“我就是大晋前军将军领上庸太守甘芮!我的话你们好好考虑一下!有什么问题找看守你们的军士问就行了。”
说罢,甘芮策马准备转身走开。这时,一个军士跑过来禀报道:“大人,俘获了三个羯胡军官,看守的队长问如何处置?”
“这种事也来问我,老子的粮食不喂吃人的畜生!全杀了!”甘芮很是厌恶地撇撇嘴下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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