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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翼王几乎原地蹦起三丈高,“大人请——”
远远的,石梦泉听不见两人的谈话,但是看到两人几乎是肩并肩沿着步道朝宫外走,他心中好不奇怪:究竟是什么,能够让玉旒云忍受翼王如此接近自己?
他忍不住想追上去看个究竟。可是,脚步才动,却听到了愉郡主的声音:“好不好看?”
他一愣,见到一条绣花汗巾递到了自己的跟前。黑色的底子上绣着一匹银色的骏马,而愉郡主擎着汗巾的那只手上随处可见针扎的伤痕,可见这匹骏马是她的杰作了。
“到底好不好看?”愉郡主见他不说话,就追问。
“郡主您亲手一针一线绣的,怎么能不好看?”娇荇陪在一边笑道,“所以石将军才看傻了呀!”
愉郡主瞪了丫鬟一眼,将汗巾塞到石梦泉手中:“不管好不好看,你要系起来,每天都得系着,不许拿下来!”
“郡主,”娇荇小声提醒,“这是汗巾,每天都带着岂不是要臭了?要是想石将军天天都系着您绣的汗巾,恐怕得多做几条才行。”
“多嘴!”愉郡主斥道,“是不是母妃叫你盯着我多做女红?你又从她那儿讨了什么好处?”
“冤枉哉!”娇荇道,“王妃让郡主做女红,奴婢我能得什么好处?最后还不是都成了奴婢做女红——”才说到这里,发觉漏了嘴——这岂不就是告诉石梦泉,那汗巾上的绣花至少有一大半是她娇荇的功劳?
愉郡主气得直跺脚,正举手要打,听悦敏的声音道:“小愉,太极殿门口是给你胡闹的么?”原来下朝之后他竟没有离去。这时走上前来,跟石梦泉拱了拱手:“石兄弟,你回来之后咱们还没好好说过话呢!”
大家现在是什么立场,心照不宣。石梦泉略带尴尬地回了礼:“小王爷现在整天在议政处忙碌,怎好意思打扰?”
“又说这么见外的话!”悦敏道,“我是你未来大舅子。我叫你兄弟,你也应该当我是兄弟,什么‘小王爷’不‘小王爷’的?我就在议政处有一座山那么多的公文要处理,也不能不和未来妹夫你喝一杯酒。再说,我父王也一直很惦记你和玉大人呢。”
“岂敢。”石梦泉客套着。
“今日倒很清闲。”悦敏道,“本来想请玉大人一起去家里坐一坐,刚才看她和翼王爷走了,真是件怪事。”
“有什么奇怪?”愉郡主插嘴,“翼哥哥想了多少主意要娶这个男人婆?虽然我看她没什么好,但是既然翼哥哥吃了秤砣铁了心,我也希望皇天不负有心人啦!”
悦敏摇头笑笑,对石梦泉道:“怎样,兄弟?玉大人虽然没空,你愿不愿意赏光?”
这是做什么?莫非事到如今,赵王还想拉拢他?石梦泉心中转过了无数的怀疑,无论如何,总不至于骗我去赵王府想杀了我吧?便跟去摸摸他们的底细也好。因答道:“小王爷如此盛情,下官恭敬不如从命。”
果然是出于赵王的授意。到赵王府的时候,酒席早就准备好了,也预留了玉旒云的座位,悦敏说她和翼王一起走了,赵王才愣了愣,笑道:“哦?莫非这两人的好事也近了么?”跟着就吩咐人撤去一套碗筷,请石梦泉入席。
赵王妃、愉郡主都在席上,所以并没有任何要紧的话说。无非赵王妃的言语中旁敲侧击,想看看石梦泉打算什么时候迎娶愉郡主过门。她也暗示丈夫和儿子明确地把这问题提出来。但赵王就仿佛没听见。而悦敏则不住地说起在北方和蛮族作战的趣事——当初玉旒云让戴罪的锁月总兵岑远去北方挑起战乱,如今从悦敏的叙述中知道,岑远受了重伤,军医说恐怕下半生都会瘫痪,所以岑广已经奏明庆澜帝,将侄子接到身边去。也不知道岑远说了什么没有?岑广老将军是会怪罪赵王还是怨恨玉旈云?石梦泉不免担心——这实在不是另外树敌的时候!
一时饭毕,赵王妃要去歇午觉,愉郡主须得陪同母亲回房。觑着这一个时机,悦敏立刻建议:“父王,请石兄弟一起喝茶吧?”
“恩。”赵王点头,“上练武房那边去,清静些,省得妇道人家一直在耳边唠叨。”
练武房,石梦泉知道,那里有间密室,一年前就是在那里,赵王向他和玉旒云提出了合作谋取天下的建议,如今又要到那里去,赵王这是要切入正题了。他于是一边起身跟着这父子二人出门,一边提醒自己,要时时警惕,步步小心,千万不要中了人的奸计,陷玉旒云于危险之中。
于是,由悦敏打头,三人来到了赵王府练武房。正如石梦泉所料,悦敏打开了密室的门,将父亲和石梦泉都引了进去。
这里看来跟一年前并无甚变化,樾太祖皇帝手书的“驰骋天下”条幅依然气势雄浑地挂在正对面的墙上,书架和兵器架侧立两面,显着“文韬武略”之意。唯一不同的是,原来摆放在当中的青铜宝鼎不知去向——但只要赵王心中还有问鼎之念,这笨重的青铜玩意儿在与不在又有何关系?
三人在原先摆放宝鼎之处站定。悦敏轻轻拍了拍手。石梦泉只听“卡卡”数声,书架和兵器架都移开了,后面各露出一扇门来,而内中鱼贯走出两列人,书架后走出的都是文士打扮,而兵器架后走出的,自然都是束袖的武者。石梦泉也习武多年,一看就知道,这些人不是普通行伍出身,都是武林高手。当先一个鹤发童颜的,才一现身,悦敏立刻就迎了上去,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大师父。”而后面跟着的人,悦敏也一一见过,分别称为“二师父”“三师父”,又有几个是他的师兄师弟。
啊!石梦泉心想,原来悦敏都是跟着这些江湖中人学的武艺,难怪当初他能用“铁砂寒冰掌”这种古怪功夫袭击玉旒云。却不晓得这些高手们还教了他什么厉害玩意儿?
悦敏微微笑着向石梦泉介绍这些文士武者,并且称他是自己的未来妹夫。这些隐藏的高人也就很有礼貌地同石梦泉或点头或抱拳作为招呼,仿佛真是见了赵王的半子,自己未来的半个少主人。寒暄了一圈,悦敏道:“各位都还有正事要忙,父王和我也要和石兄弟谈点事,大家各忙各的吧!”这些人也就纷纷行礼,退回那两扇门中去了。悦敏再次拍了拍手,书架和兵器架都移回原位。刚才的一切好像都没有发生过。
石梦泉看着这父子俩,揣测他们下一步的计划。
赵王负着手,慢条斯理:“上次你和玉旒云来的时候,本王跟你们说过。你们走进了这间密室,可以好端端地走出去,也可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们两个年轻人大概是把本王的话当成玩笑了吧?”
原来是一个下马威,石梦泉暗想,但是谅赵王也不敢真的叫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所以他神色自若,道:“下官不敢把王爷的话当玩笑,玉大人也是一样。”
“是么?”赵王看了看他,“你们两个在西瑶好大的动静,竟然说服孝文太后和青锋太子跟你们结盟——本王花了那么多心血才达成的盟约,你们两个年轻人竟然这么轻易就达到了,实在叫本王不敢小觑。”
“王爷,一个巴掌拍不响。”石梦泉道,“如果不是青锋太子相邀,下官和玉大人也不会冒险穿过楚国远赴西瑶。西瑶人之所以最后要舍弃王爷而和皇上结盟,个中原因王爷自己也应该能猜测得到吧?”这句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谋朝篡位者,人人得而诛之。
赵王却并不生气:“西瑶人不是跟皇上结盟,而是跟玉旒云结盟。你们两个都是人才,就连本王都希望与你们合作,何况西瑶人呢?这次你们提出设立武备学塾,又增加养老税金,实在是一项绝妙的设想。如果由本王来做主,根本就不会容礼部、户部的人来刁难,一早就诏令实施了。”
“这都是玉大人的提议,下官不敢居功。”石梦泉道,“而现在刁难着不想让这新法通过的并不是礼部和户部,正是小王爷永泽公您——”
悦敏拉着指节,格格作响,笑道:“我今天在朝堂上所说的并非存心刁难,而是指出新法的漏洞,让玉大人补上。这些新法可以使我大樾国的军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相信实施一段时间后别说楚国、西瑶不是我们的对手,就算穿过沙漠那些凶狠的红毛番国骑兵,也不在话下。如此重要的新法,如果有漏洞就太可惜了。我想,以玉大人的聪明一定可以尽快想出解决之法。到那时候,我一定鼎力支持新法的实施。”
你会么?石梦泉狐疑地看了悦敏一眼。
悦敏仿佛听见了他这个无声的问题,挺胸而立,道:“石兄弟,你我都的带兵之人,岂有不想军人得利的?朝中大臣多为了一己之私而不顾社稷和百姓。我悦敏却不是这样的人。就算你和玉大人想要与我为敌,我的目的却是要使国家强盛。我父王也是如此。你和玉大人是想在如今的朝廷中捆手捆脚,被人猜疑被人刁难,还是想要新朝廷新气象,尽情地一展身手?”
石梦泉忍不住冷哼了一声:连谋逆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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