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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冠清见他说话时双目尽望着阿紫,既关心,又热切,心下已猜到了七八分:“这小姑娘清雅秀丽,这铁头人定是爱上了她,生怕她知道他的铁头怪相。”问道:“庄兄如何识得在下?”游坦之道:“贵帮大智分舵聚会,商议推选帮主之事,兄弟恰好在旁,听得有人称呼全舵主。兄弟今日失手伤了贵帮几位兄弟,实在……实在不对,还请全舵主原谅。”
全冠清道:“大家误会,不必介意。庄兄,你头上戴了这个东西,兄弟决计不说,待会兄弟吩咐手下,谁也不得泄露半点风声。”游坦之感激得几欲流泪,不住拱手,连称:“多谢,多谢。”全冠清道:“可是庄兄弟跟这位姑娘携手在道上行走,难免有人见到,势必大惊小怪,呼叫出来,庄兄就算将那人杀死,也已来不及了。”
游坦之道:“是,是。”他自救了阿紫,神魂飘荡,一直没想到这件事,这时听全冠清说得不错,不由得没了主意,嗫嚅道:“我……我只有跟她到深山无人之处去躲了起来。”全冠清微笑道:“这位姑娘只怕要起疑心,而且,庄兄跟这位姑娘结成了夫妇之后,她迟早会发觉的。”
游坦之胸口一热,说道:“结成夫……夫妇什么,我倒不想,那……那是不成的,我怎么……怎么配?不过……不过……那倒真的难了。”
全冠清道:“庄兄,承你不弃,说兄弟是你的好朋友。好朋友有了为难之事,自当给你出个主意。这样罢,咱们一起到前面市镇上,雇辆大车,你跟这位姑娘坐在车中,单顾眼下,就谁也见不到你们了。”游坦之大喜,想到能和阿紫同坐一车,真是做神仙也不如,忙道:“对,对!全舵主这主意真高。”
全冠清道:“然后咱们再想法子除去庄兄这个铁帽子,兄弟拍胸膛担保,这位姑娘永远不会知道庄兄这件尴尬事。你说如何?”
噗的一声,游坦之跪倒在地,向全冠清不住磕头,铁头撞上地面,咚咚有声。
全冠清跪倒还礼,说道:“庄兄行此大礼,兄弟如何敢当?庄兄倘若不弃,咱二人结为金兰兄弟如何?”游坦之喜道:“妙极,妙极!做兄弟的什么事也不懂,有你这样一位足智多谋的兄长给我指点明路,兄弟当真求之不得。”全冠清哈哈大笑,说道:“做哥哥的叨长你几岁,便不客气称你一声‘兄弟’了。”
当丁春秋和苏星河打得天翻地覆之际,段誉的眼光始终没离开王语嫣身上,而王语嫣的眼光,却又始终含情脉脉的瞧着表哥慕容复。因之段王二人的目光,便始终没法遇上。待得丁春秋大败逃走,虚竹与逍遥派门人会晤,慕容复一行离去,段誉自然而然便随在王语嫣身后。
下得岭来,慕容复向段誉拱手道:“段兄,今日有幸相会,这便别过了,后会有期。”段誉道:“是,是。今日有幸相会,这便别过了,后会有期。”眼光却仍瞧着王语嫣。慕容复心下不快,哼了一声,转身便走。段誉恋恋不舍的又跟了去。
包不同双手一拦,挡在段誉身前,说道:“段公子,你今日出手相助我家公子,包某多谢了。”段誉道:“不必客气。”包不同道:“此事已经谢过,咱们便两无亏欠。你这般目不转睛的瞧着我们王姑娘,忒也无礼,现下还想再跟,更是无礼之尤。你是读书人,可知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行’的话么?包某此刻身上全无力气,可是骂人的力气还有。”段誉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既然如此,包兄还是‘非礼勿言’,我这就‘非礼勿跟’罢。”
包不同哈哈大笑,说道:“这就对了!”转身跟随慕容复等而去。王语嫣只顾着对慕容复喁喁细语,于段誉跟不跟来全不理会。
段誉目送王语嫣的背影为树林遮没,兀自呆呆出神,朱丹臣道:“公子,咱们走罢!”段誉道:“是,该走了。”可是却不移步,直到朱丹臣连催三次,这才跨上古笃诚牵来的坐骑。他身在马背之上,目光却兀自瞧着王语嫣的去路。
段誉那日将书信交与全冠清后,便即驰去回禀段正淳,待得棋会之期将届,得了父亲允可,带同朱丹臣等赴会。果然不负所望,在棋会中见到了意中人,但这一会徒添愁苦,到底是相见还是不见的好,他自己可也说不上来了。
一行人驰出二十余里,大路上尘头起处,十余骑疾奔而来,正是大理国三公华赫艮、范骅、巴天石,以及崔百泉、过彦之等人。一行人驰到近处,下马向段誉行礼。原来崔百泉师叔侄从伏牛山本门中人处得到讯息,大理镇南王到了河南,在伏牛山左近落脚养伤,当即前来拜会,正巧华赫艮等奉了段正淳之命,要来接应段誉,深恐聋哑先生的棋会中有何凶险,便也跟着一同前来。众人听说段延庆也曾与会,幸好没对段誉下手,都是手心中捏了一把汗。
朱丹臣悄悄向范骅等三人说知,段誉在棋会中如何见到姑苏慕容家的一位美貌姑娘,如何对她目不转睛的呆视,如何失魂落魄,又想跟去,幸好给对方斥退。范骅等相视而笑,均想:“小王子家学渊源,风流成性。他如能由此忘了对自己亲妹子木姑娘的相思之情,倒是一件大好事。”
傍晚时分,一行人在客店中吃了晚饭。范骅说起江南之行,说道:“公子爷,这慕容氏一家诡秘得很,以后遇上了可得小心在意。”段誉道:“怎么?”范骅道:“这次我们三人奉了王爷将令,前赴苏州燕子坞慕容氏家中查察,要瞧瞧有什么蛛丝马迹,少林派玄悲大师到底是不是慕容氏害死的。”崔百泉与过彦之甚是关切,齐声问道:“三位可查到了什么没有?”范骅道:“我们三人没明着求见,只暗中查察,慕容氏家里没男女主人,只剩下些婢仆。偌大几座院庄,只有一个小姑娘叫做阿碧的在主持家务。”段誉点头道:“嗯,这位阿碧姑娘人挺好的。你们没伤了她罢?”
范骅微笑道:“没有,我们接连查了几晚,慕容氏庄上什么地方都查到了,半点异状也没有。巴兄弟忽然想到,那番僧鸠摩智将公子爷从大理请到江南来,说是要去祭慕容先生的墓……”崔百泉插口道:“是啊,慕容庄上那两个小丫头,却说什么也不肯带那番僧去祭墓,幸好这样,公子爷才得脱却那番僧的毒手。”
段誉点头道:“阿朱、阿碧两位姑娘,可真是好人。不知她们现下怎样了?阿碧姑娘身子好吧?”巴天石微笑道:“我们接连三晚,都在窗外见到那阿碧姑娘在缝一件男子的长袍,公子爷,她是缝给你的罢?”段誉忙道:“不是,不是。她多半是缝给慕容公子的。”巴天石道:“是啊,我瞧这小丫头神魂颠倒的,老是想着慕容公子,我们三个穿房入舍,她全没察觉。她不住自言自语:‘没用的,没用的,他压根儿就半点也没把我放在心上,多想他有什么用?’”他说这番话,是要段誉不可学他爹爹,到处留情,话中加重阿碧牵挂的只是慕容公子,段公子对她多想无益。
其实段誉对阿碧虽甚有好感,却无相思之情,叹道:“不错,阿碧说得真对,‘没用的,没用的,她压根儿就半点也没把我放在心上,多想她有什么用?’”殊不知阿碧思念的是慕容公子,段誉却误会是阿碧劝他不必去思念王语嫣,又道:“慕容公子俊雅无匹,那也难怪!更何况他们是中表之亲,自幼儿青梅竹马……”
范骅、巴天石等面面相觑,均想:“小丫头和公子爷青梅竹马倒也犹可,又怎会有中表之亲?”那想得到他是扯到了王语嫣身上。
崔百泉问道:“范司马、巴司空想到那番僧要去祭慕容先生的墓,不知这中间有什么道理?可跟我师兄之死有什么关连?”范骅道:“我提到这件事,正是要请大伙儿一起参详参详。华大哥一听到这个‘墓’字,登时手痒,说道:‘说不定这老儿的墓中有什么古怪,咱们掘进去瞧瞧。’我和巴兄都不大赞成,姑苏慕容氏名满天下,咱们段家去掘他的墓,太也说不过去。华大哥却道:‘咱们悄悄打地道进去,神不知,鬼不觉,有谁知道了?’我们二人拗他不过,也就听他的。那墓便葬在庄子之后,甚是僻静隐秘,还真不容易找到。我们三人掘进墓圹,打开棺材,崔兄,你道见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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