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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复道:“第一步,是要段延庆带了镇南王到草海木屋中去,是不是?”王夫人道:“是啊,你有什么法子,能将段延庆引到草海木屋中去?”慕容复道:“这件事很容易。段延庆想做大理国皇帝,必须办妥两件事。第一,擒住段正淳,逼他答允禅位;第二,杀了段誉,要段正淳‘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段延庆第一件事已办妥了,已擒住了段正淳。段誉那小子可还活在世上。咱们拿段誉的随身物事去给段正淳瞧瞧,段正淳当然想救儿子,段延庆便带着他来了。所以啊,舅妈擒住这段小子,半点也没擒错了,那是应有之着,叫做不装香饵,钓不着金鳌。”
王夫人笑道:“你说这段小子是香饵?”慕容复笑道:“我瞧他有一半儿香,有一半儿臭。”王夫人道:“却是如何?”慕容复道:“镇南王生的一半,是香的。镇南王妃那贱人生的一半,定是臭的。”
王夫人哈哈大笑,说道:“你这小子油嘴滑舌,便会讨舅妈的欢喜。”
慕容复笑道:“甥儿索性快马加鞭,早一日办成此事,好让舅妈早一日欢喜。舅妈,你把那小子叫出来罢。”王夫人道:“他给醉人蜂刺了后,至少再过三日,方能醒转。这小子便在隔壁,要不然咱们这么大声说话,都教他给听去了。我还有一件事问你。这……这镇南王虽没良心,却算得是条硬汉,段延庆怎能逼得他答允禅位?莫非加以酷刑,已让他……让他吃了不少苦头罢?”说到这里,语气中充满了关切之情。
慕容复叹了口气,说道:“舅妈,这件事嘛,你也就不必问了,甥儿说了,你听了只有生气。”王夫人急道:“快说,快说,卖什么关子?”慕容复叹道:“我说大理姓段的没良心,这话确是不错的。舅妈这般世上少有的容貌,文武双全,便打着灯笼找遍了天下,却又那里找得着第二个?这姓段的前世不知修了什么福,居然得到舅妈垂青,那就该当专心不二的侍候你啦,岂知……唉,天下便有这等不知好歹的胡涂虫,有福不会享,不爱月里嫦娥,却去爱在烂泥里打滚的老母猪……”
王夫人怒道:“你说他……他……这没良心的,又和旁的女子混在一起啦?是谁?是谁?”慕容复道:“这等低三下四的贱女子,便跟舅妈提鞋儿也不配,左右不过是张三的老婆,李四的闺女,舅妈没的失了身分,犯不着为这等女子生气。”
王夫人大怒,将桌拍得砰砰大响,大声道:“快说!这小子,他丢下了我,回大理去做他的王爷,我并不怪他。他家中有妻子,我也不怪他,谁叫我识得他之时,他已是有妇之夫呢?可是他……可是他……你说他又跟别的女人在一起,那是谁?那是谁?”
段誉在邻室听得她如此大发雷霆,不由得胆战心惊,心想:“语嫣多么温柔和顺,她妈妈却怎地这般厉害?爹爹能跟她相好,倒也不易。”转念又想:“爹爹那些旧情人个个脾气古怪。秦阿姨叫女儿来杀我妈妈。阮阿姨生下这样一个阿紫妹妹,她自己的脾气多半也好不了。甘阿姨明明嫁了钟万仇,却又跟我爹爹藕断丝连的。丐帮马副帮主的老婆听说更加乖乖不得了。就说我妈妈罢,她不肯和爹爹同住,却要到城外道观中去出家做道姑,连皇伯父、皇伯母苦劝也无用。唉,怎地我连妈妈也编派上了?”
慕容复道:“舅妈,你又何必生这么大的气?你歇一歇,甥儿慢慢说给你听。”
王夫人道:“你不说我也猜得到了,段延庆捉住了这姓段的一个贱女人,逼他答允做了皇帝后禅位,若不答允,便要为难这贱女人,是不是?这姓段的臭脾气,我还有不明白的?别人硬逼他答允什么,便钢刀架在脖子上,他也宁死不屈,可是一关连到他心爱的女人啊,他就什么都答允,连自己性命也不要了。哼,这贱女人模样儿生得怎样?这狐媚子,不知用什么手段将他迷上了。快说,这贱女人是谁?”
慕容复道:“舅妈,我说便说了,你别生气,贱女人可不止一个。”王夫人又惊又怒,砰的一声,在桌上重重拍了一下,道:“什么?难道有两个?”慕容复叹了口气,悠悠的道:“也不止两个!”王夫人惊怒愈甚,大声道:“什么?他在旅途之中,仍这般拈花惹草,一个尚且不足,还携带了两个、三个?”
慕容复摇摇头,道:“眼下一共有四个女人陪伴着他。舅妈,你又何必生气?日后他做了皇帝,三宫六院要多少有多少。就算大理是小国,不能和大宋、大辽相比,后宫佳丽没三千,三百总是有的。”
王夫人骂道:“呸,呸!我因此就不许他做皇帝。你说,那四个贱女人是谁?”
段誉也觉奇怪,他只知秦红棉、阮星竹两人陪着父亲,怎地又多了两个女子出来?
只听慕容复道:“一个姓秦,一个姓阮……”王夫人道:“哼,秦红棉和阮星竹,这两只狐狸精又跟他缠在一起了。”慕容复道:“还有一个却是有夫之妇,我听得他们叫她做钟夫人,好像是出来寻找女儿的。这位钟夫人倒规规矩矩的,对镇南王始终不假丝毫辞色,镇南王对她也以礼相待,不过老是眉花眼笑的叫她:‘宝宝,宝宝!’叫得好不亲热。”王夫人怒道:“是甘宝宝这贱人,什么‘以礼相待’?假撇清,做戏罢啦,要是真的规规矩矩,该当离得远远的才是,怎么又混在一块儿?第四个贱女人是谁?”
慕容复道:“这第四个却不是贱女人,她是镇南王的元配正室,镇南王妃。”
段誉和王夫人都大吃一惊。段誉心道:“怎么妈妈也来了?”王夫人“啊”的一声,显然大出意料之外。
慕容复笑道:“舅妈觉得奇怪么?其实你再想一想,一点也不奇怪了。镇南王离大理后两三年不归,中原艳女如花,既有你舅妈这般美人儿,更有秦红棉、阮星竹、甘宝宝那些狐狸精,镇南王妃岂能放得了心?”王夫人“呸”了一声,道:“你拿我去跟那些狐狸精相提并论!这四个女人,现下仍跟他在一起?”
慕容复笑道:“舅妈放心,双凤驿边红沙滩上一场恶斗,镇南王全军覆没,给段延庆一网打尽,男男女女,都教他给点中了穴道,尽数擒获。段延庆只顾对付镇南王一行,却没留神到我躲在一旁,瞧了个清清楚楚。甥儿快马加鞭,赶在他们头里一百余里。舅妈,事不宜迟,咱们一面去布置醉人蜂和迷药,一面派人去引段延庆……”
这“庆”字刚说出口,突然远处有个极尖锐、极难听的声音传了过来:“我早就来啦,引我倒已不必,醉人蜂和迷药却须好好布置才是。”
第四十八回
王孙落魄怎生消得杨枝玉露
这声音少说也在十余丈外,但传入王夫人和慕容复的耳鼓,却如近在咫尺。两人脸色陡变,只听得屋外风波恶、包不同齐声呼喝,向声音来处冲去。慕容复闪到门口。月光下青影晃动,跟着一条灰影、一条黄影从旁抢了过去,正是邓百川和公冶干分从左右夹击。
段延庆左杖拄地,右杖横掠而出,分点邓百川和公冶干二人,嗤嗤嗤几声,霎时间递出了七下杀手。邓百川勉力对付,公冶干支持不住,倒退了两步。包不同和风波恶二人回身杀转。段延庆以一敌四,仍然游刃有余,大占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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