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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离喝喝令弓手放箭,邵旭挥矛将羽箭拨开,但坐下马匹却支撑不住,眼见二人相距还有数丈,邵旭双足一点,已从马鞍上跃起,挺矛直刺过来。权离喝虽然善战,也不过是寻常武将,哪里经得住这潜山派掌门的雷霆一击?当即便呆立当场,他身边两名猛安奋勇向前,举枪格挡,邵旭长矛横扫,内力到处,击的两人头骨碎裂,翻身毙命,紧接着又窜出两个谋克挺刀来战,邵旭大喝一声,一戳一点,只一招又将两人挑翻,权离喝此时才回过神来,见邵旭太过神勇,不敢孤军迎战,急忙退回本队,号令士兵前冲。邵旭见敌方人多,亦不敢恋战,长矛在地上一顿,借势后跃丈余,转身回到本阵。
这一下兔起鹘落,也不过一瞬之间,却让金军先锋营折了四名好手,主将吓得不敢对敌,而对方一人一矛,来去如风,竟没半点损伤,先锋营可谓颜面尽失,许多金兵都面露惶色,既惧且愧。权离喝见本军士气低落,尤其自己三番五次不敢迎战,极其影响军中威望,索性把心一横,道:“平地野战,女真勇士谁都不怕,大伙跟着我冲啊!”
金军法令森严,长官发话,众士兵立时奋勇向前,邵旭知道此时撤退,对方必然起疑,只得也号令宋军冲锋,两方顿时展开了混战。金军共三百士兵,又惯常野战,宋军的一百人勉力支撑,却已被冲的七零八散,邵旭个人武功卓绝,但指挥千军非其所长,眼见本方人马愈发混乱,只得发一声喊,率众往小泾河回退。
权离喝这时也看出邵旭不过是一勇之夫,并不会行军打仗,又见敌军跑往小泾河,想起那里一马平川,只两座高不可攀的悬崖,任谁也无法设埋,索性传令追击,这四百人一前一后,奔了一炷香时光,已到了玉鼎岩和黄龙崖下。
权离喝见宋军已无退路,正自窃喜,忽觉今日的两崖有哪里不对,但究竟是什么,一时倒也无从分辨。就见宋军退归崖下,开始搬弄掩埋的机关齿轮,权离喝心中一惊,猛然抬头瞥见两崖顶端横着一个物件,好似绳索铁链,纵然不甚明了,可也深知不妙,急忙号令全军后撤,然而为时已晚,宋军扭动齿轮,崖顶的两枚巨石隆隆作响,如同山塌了一般滚将下来。
金军先锋营从未见过这等声势,两枚巨石重达千斤,又从这般高的山崖滚落,真如天塌地陷一样,金兵没命价狂奔,可又怎及得上巨石滚动之迅?加之两枚巨石之间又横着一条铁索,上头布满了枪头箭头,金兵有的被巨石滚压碾身,有的被铁索横扫打飞,还有不少被利箭挂住,跟着铁链一齐翻滚,一时间小泾河前尸横遍野、血肉模糊,金兵哭爹喊娘,早已死伤大半。
权离喝侥幸带着七八十人逃脱,刚刚翻过和尚原,又迎来一阵箭雨,原来程骏猜到他撤回的线路,早让华鹏埋下伏兵截击,这群逃兵抱头鼠窜,可仍被射杀不少,便连权离喝也死在了乱箭之下,剩下的几十名金军见势不妙,不敢捡回主将尸首,仓皇间逃回驻营本阵。
这一仗宋军大获全胜,本方只有数人在混战时负了轻伤,而对手不但近乎全军覆没,主将副官更是惨死当场,宋军驻营和先锋营交手以来,从无有过如此大胜,张然、华鹏等军官欣喜之余,都对程骏无不叹服。张然提议犒赏上下,今日金军必不敢再来,不如好好休整歇息,以便明日迎战金国大军。程骏道:“犒赏全军自不必说,不过今日可不能休整,我和李将军要来这两千兵士,正是要布置于前,让女真大军无功而返。”
张然等不知他此语何意,但此时都听他号令,便任由他指挥发落,程骏吩咐一千人砍伐树木,五百人搜罗大石,两百人组造投石器,三百人在周遭山上狩猎野兽,剩下的五百人则做支援,哪里进境的慢,便去哪边候补,众军士有的猜到他的用意,有的不明就里,但都接令埋头去干,这一番功课忙了整整一日,直到傍晚日落,才终于大功告成,共砍伐了四百棵大树、收集了一千余块大小不一的怪石、打到了六七十头野羊野鹿,另架设了八辆投石车。程骏点头道:“不错。张将军,再请你传令弟兄们一鼓作气,将所有树干和野兽死尸、一半的大石都滚到和尚原山涧,咱们给它做个十里路障,管叫明日金国大军不知所措。”
张然拍手道:“此计甚妙,当可阻上金军一阵儿,只是大伙不能奋勇杀敌,和金狗正面交锋,着实可惜。”
程骏道:“若几日前,咱们尚可借着地势跟金军全力周旋,可如今大军已被借调,眼下敌强我弱,吴大帅又下了军令要咱们坚守六日,不用此法,只怕难以支撑,是以我绞尽脑汁,才想出这等计策。”
张然等知他说的乃是实情,急令军士按此运作,不大一会,忽见一名传令兵冲进营帐,看着程骏、娄之英等人欲言又止,张然道:“慌张什么!有事速速报来,不要扭捏!”
传令兵道:“禀告将军,适才中军正在布置路障,却巧在山腰捉到一名……一名……疑似奸细。”
张然怒道:“放屁!奸细便是奸细,甚么叫做疑似?”
传令兵又瞥了众人一眼,道:“那人是个少年,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宋人,乃是、乃是……这个……邵掌门的外甥。”
他此语一出,不仅张然、娄之英等人讶异,连邵旭也是一头雾水,脱口问道:“此人何等模样?”
传令兵道:“小人这便把他提请上来,只是刚刚大伙不知底细,出手有些不知轻重……”
程骏知道他是怕此人果真和邵旭有关,自己一干人等不免受罚,把手一挥,道:“不知者不怪,你们把人带上来,是真是假,一认便知。”
传令兵得令出营,不大一会,带上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来,娄之英定睛一瞧,顿时恍然,原来此人正是周殊和端木晴的爱子周幻鹰。
邵旭常年到东钱派走动,有时赶上端木晴一家省亲,倒也见过这个表外甥几次,此刻见他双手被缚,身子比先前粗壮了些,脸上却仍是一副不屑的表情,不由得哑然失笑,道:“鹰儿,你怎地跑到这里来了?”
周幻鹰进来时已环视了一周,看到娄之英和孙妙珍,便当从不认得一样,直到看见邵旭,这才把嘴一撇,道:“旭舅舅,你瞧这些人不分青红皂白,便栽赃我是细作,把我捆了个结结实实,这却是何道理!”
旁边的传令兵神色狼狈,邵旭知道自己这个外甥人小鬼大,指不定说出什么难堪的话,怕传令兵尴尬,让他先行出去,然后继续问道:“鹰儿,他们职责所在,你也不要见怪,这里乃军营重地,两军交战之所,你又怎生到和尚原来了?”走到他身旁,两根手指一捏,绳索登时断裂。
周幻鹰活动活动四肢,又看了一圈,道:“旭舅舅,这里诸位前辈,有些鹰儿不认得,烦劳您给引荐引荐。”
娄之英见他这次说话彬彬有礼,不似以往那般刁蛮,有心一做试探,接口道:“周公子,不用邵大哥来说,便由我来给你引荐罢,你可还记得我么?”
周幻鹰欠了欠身,道:“娄大哥,我已听家慈说过,你和我家渊源颇深,先前我不懂事,多有几番得罪,还请娄大哥别放在心上。”
娄之英越见他规矩,心中便越起疑,只是觉得自己若盘问一个少年,于大伙尤其是邵旭面上颇不好看,索性收起心绪,将众人和他逐一介绍,张然听说了周幻鹰的身份,连忙拉着他手道:“原来你是周殊周大侠的公子,你师祖关老掌门和周大侠曾于我有恩,张某永生难忘,既是周家公子,那也不消说了,你吃过饭没有?我吩咐厨下给你备饭。”
周幻鹰摇头道:“张将军不必客气,我已在金营吃过了。”
他此话一出,众人都吃了一惊,邵旭道:“鹰儿,你是从金营来的?到底怎生回事?”
周幻鹰道:“此事说来话长,诸位前辈,请耐心听鹰儿从头说起。”自己搬了一把长椅,大大咧咧往上一坐,续道:“那日梁湖庄上大火,我一家三口被炸的三魂出窍,这事娄大哥是知道的。后来我们回到东钱湖,直休养到春节方才痊愈,爹爹见大伙都已康复,便决议西回八台山,我们走到半路,忽然遇到一个熟人,他和爹爹相识多年,原是在朝廷做官儿的,旭舅舅、娄大哥,你们猜此人是谁?”
娄之英见他反客为主突然询问,略一思索,已明其意,知道孙妙珍在场,当日曾在神牛帮总舵与他打过照面,他若不说实话,反会弄巧成拙,心中暗叹此子狡猾,故作不知道:“这人是谁?还请周公子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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